宋词没想到她会如此问，愣了片刻：“有涵养、有手段，可遇不可求。”
“看，你自己也知道可遇不可求，那你凭什么让许家人认可你呢？”
刘玉娟思忖片刻，说：“许庭川现在对你好，愿意宠你呵护你，可那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真正优秀的伴侣是各自努力高处相见。他已然在高处，你若想举案齐眉，就得先跟上他的步伐。”
“好使得有朝一日，旁人再提及你，便不会说是你那攀上枝头的麻雀。”
宋词宽慰之余是讶异，奶奶对许庭川的态度转变得实在太快。
察觉到她的不可置信，刘玉娟语气泰然：“你已经在对他上心的这条路越走越远，再劝你也是螳臂当车，倒不如为你出谋划策，好叫你走得更加平安顺遂。”
“我人老了，能为你做的屈指可数，亦不能伴你长久，只能从心底祈祷你万事无忧。”
“谢谢奶奶。”
宋词伸手拥住她，老人身上有股淡淡的药味，莫名就让人眼眶发酸。
爷爷走得早，打回忆起便是奶奶孤身一人。
家境清贫可她从不亏待自己，衣食住行方方面面。
别人有的，宋词也有；别人没有的，宋词更当是稀罕物。
导致那会儿街坊邻居见了她都要调侃说，哪像乡下野孩子，简直就是权贵手心里的公主小姐。
奶奶就是用这样细水长流，不断给予的爱意填补她内心的空缺。
还记得被宋裕他们接去杭城的时候，年纪小不知离别苦，自己倒是欢天喜地，对奶奶眼角淌下来的清泪却不甚在意。
白驹过隙，她长大了，奶奶却已雪鬓霜鬟。
她从未像现在这般憎恨时光。
......
“在学校闯了祸，跟别的小孩子打架，回来居然还理直气壮...诶！你说我这一天天的都操碎心了。”
“现在小孩子是难管。”许庭川往烟灰缸里捻着烟蒂，意有所指道：“有个妈妈就不一样了。”
“......”
沈慕风无言以对，片刻后才嘟囔：“我倒是想...”
他也不知道自己那会儿抽的什么风，听到苏翎提许庭川的名字，心中醋意突然就爆发了出来，以至于吻地毫无预兆。
也都怪这个吻，两人正循序渐进的关系突然又跌至了谷底，这让他苦恼不已。
“昨天苏老爷子还叫我一块吃顿饭，要不让你去？”
“我去了那能行么？”沈慕风轻轻一哂：“人家又不待见我。”
“得慢慢来。”许庭川起身踱至窗前，正好望见归来的倩影。
海棠花朵正开得繁茂，月疏云影间，女孩长发拨至脑后，随着大步流星的动作纷飞缥缈，风姿绰约。
“嘁，找你说这事还不如找沈余欢。”
许庭川点点头：“那你还不赶紧走？”
“......”
“我就随口那么一说。”沈慕风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呷着红酒，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好像也有一段时间没看见宋词那丫头了。”
“要不改天叫出来聚聚？”
“她一个小孩子，跟你们瞎掺和什么。”
沈慕风斜睨他一眼，冷哼：“都是圈子里的朋友，给他们认识认识长长眼。瞧给你宝贝的，还能害她不成？”
此时，宋词刚到门口，海姨便吩咐说：“宋小姐，先生让你去他书房。”
“哦。”
宋词淡然应了声，抬脚朝二楼走去。
书房门没关，依稀听得里面男人的调侃。
没想到沈慕风也在。
许庭川看了眼腕表，招手示意她过来：“比平常晚了两个小时。”
“去医院看奶奶了。”宋词答得敷衍。
倒是沈慕风大惊失色，半晌才反应过来：“你俩现在住一块？”
宋词礼貌微笑：“晚上好，沈先生。”
“可千万别这么客气。”沈慕风挤眉弄眼，阴阳怪气说：“你现在是他的心头好，我巴结你还来不及。”
宋词不置可否。
认识这么长时间，沈慕风对她的态度向来不怎么样，既谈不上认可，又不至于厌恶。
更多的，是对他们这类人经常能够遇到的拜金女的嗤之以鼻。
“今晚想吃什么？”许庭川长臂揽过她腰肢，垂下眸轻声说：“城郊那新开了家馆子，菜色不错。”
“就在家吃吧。”因为许天明，宋词兴致并不高昂，敷衍地笑：“海姨手艺够我吃上一个月都不会腻的了。”
许庭川眸光停顿在她身上，足足半晌才点头：“也好。”
“那你们先聊。”
说着，便退出了书房。
瞧出她的冷淡，沈慕风手指着离去的背影幸灾乐祸笑：“热脸贴冷屁股了吧？叫你心思别老放她身上。”
许庭川不理睬他的调侃，转而问：“今晚在这睡？”
“不。”沈慕风一溜烟儿从沙发上爬起来，“没兴趣当电灯泡。”
房间内。
宋词咬着笔尖，习题上的字仿佛个个都变了样，无头苍蝇似地在跟前晃来晃去，脑海里乱麻一团，实在难解。
“怎么了？”
背后冷不防传来声音，宋词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许庭川急忙伸手去扶稳，哭笑不得：“想什么这么入神？”
“...没。”宋词微微发窘，有气无力地回答。
“对我还藏着？”许庭川在她身侧坐下，瞄了眼书本的习题，再简单不过，她愣是做了半个钟。
自打她回来，便是这幅心不在焉的模样。
“可能是因为痛经...”
宋词并不想把白天发生的事情全盘托出，毕竟这确实是个无解之题。
从前觉得他的年长，身上那股沉稳和翩翩风度是常人所没有的加分项，可如今却成为了自己与他之间的距离。
隔山隔海，触手难及。
闻言，许庭川并不觉尴尬，只拢了她手心吩咐道：“我让海姨给你煮点红糖水。”
“嗯。”
宋词浅笑着看他的背影。
他很喜欢穿衬衫，赋闲在家的时候也不例外。
曾打开欣赏过他的衣柜，清一色的衬衫正装，黑的、白的、灰的，极少有跳脱的颜色。
虽说人靠衣装，可宋词却觉得，他就算是穿条抹布，也遮不住骨子里那种矜贵。
生来的在高处。
“叔叔。”她忽然出声叫住他。
“嗯？”许庭川回过头来，眼眸温和。
“等我。”
没头没脑的一句，他神色一顿。
橘黄色的灯光流泻下来，笼罩在她周围，淡淡光晕温润了她漆黑的瞳孔，显现出不一般的坚定来。
“好。”
许庭川只答她一字，她心底却好似回春，嘴角笑意逐渐洋溢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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