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时候，学校里只有高三生，所以校内流言控制得还算勉强。
但是九月高一高二的学生一开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夜之间，高三有一个同性恋害得自己恋人自杀的消息瞬间就传遍了学校。
谢宵像往常一样去学校，顺路去买了几个包子充饥。
可能是因为他去得比较早，吧包子铺没有什么人，那个卖包子的阿姨在将包子给谢宵之后，忽然叫住他：“同学。”
“阿姨怎么了？”
“看你暑假的时候也天天去上学，你是高三的学生吧？”
谢宵虽然觉得奇怪，但他以为这是因为这里的人都有与陌生人搭讪的习惯，便点了点头：“阿姨你也有孩子在我们学校吗？”
“那倒不是，阿姨的儿子今年正好毕业了。不过啊，听说你们学校是不是有对不正常的情侣啊？”
“不正常？”
谢宵听见这个还真没有往那方面去想，但是阿姨的下一句话出来，他脸色变了变。
“你听过同性恋吧？男人喜欢男人的那种变态啊……你们学校今年不是有一个男的，害死了另一个同性恋吗？现在大家到处都说，我就想着你是学校的学生，应该清楚才是。真作孽，好好的男人，怎么就喜欢男人呢……”
阿姨在那里，一边整理蒸包子的笼屉，一边絮絮叨叨的，顺便诅咒了一把那个“害死别人的变态”。
谢宵拿着包子的手微微颤抖着，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慢慢将心口那阵邪火给压下来。
他问：“这事您是哪里听来的呢？”
“街坊也会说啊，对面那条街卖花的大婶她女儿是今年的高一生，军训的时候就听说学校里出了事情，还在商量着要不要转学呢。”
“原来是这样。”
谢宵谢过了阿姨，像往常一样走进学校里，果然，聚焦在他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了。
好奇的，探究的，恶毒的，诅咒的，各种目光交织混杂在一起，像是要将他盯出一个洞一样，死死钉在他的身上。
“谢宵，来办公室一趟。”
第一节课刚下课，蒋国相就来叫人了。谢宵敏锐地感觉到自己一起来，班上的同学的目光立刻射了过来，等他走出教室，教室里面像是炸开了锅一样喧哗起来。
蒋国相惯例地关心了他几句，便开始直入正题：“你和吴防怎么回事？”
“上学期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谢宵实话实说。
“那他自杀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他这个学期不是不在学校了吗？我怎么会知道？”
蒋国相的语气有点质问的感觉，谢宵的语气也不是很好，两个人像是吃了火药一样在那里对轰。虽然谢宵否认，但蒋国相清楚，只有谢宵才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
他叹了一口气，起身去饮水机旁边倒了一杯水，推到谢宵的面前，“别光站着，找一张椅子坐。”
一次性杯子放在桌面上，水纹不停地扩散开来，谢宵看着看着，不由得开始想起徐丽辉，她是这个学校第一个接受他的老师。
“怎么还站着？”
“徐老师现在还在学校吗？”谢宵冷不丁地问了一个毫无关联的问题。
蒋国相微微一愣，继而点点头：“她还在教三四班。”
“我想和她说说话。”
蒋国相见谢宵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知道自己不满足，他是不会和自己说那些自己想要了解的情况的，干脆就同意了。
“我和她说一下，”他走出去没一会儿就回来了，“徐老师叫你去她的办公室。”
谢宵再次走进徐丽辉那间小小的办公室，桌面上放着一摞摞的作业本，旁边还放着一杯新倒的水，徐丽辉坐在办公转椅上，看见谢宵过来，点点头：“坐吧。”
谢宵乖乖地坐下。
“蒋老师说你想要和我说话。”
“徐老师……”想起去年刚刚入学的时候，徐丽辉那无条件相信他的事情，那时候他发现梁之文不在教室里，直接旷课出去找，是徐丽辉先给了他信任，相信他绝对不是那种唯我独尊不尊重别人的人，刚一开口，谢宵的鼻子就有点酸。
好像自从虞复离开之后，所有一切都被打回了原型，他又变回了当初那个上课跑出去、没有朋友的转学生。
徐丽辉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谢宵，等着他开口。
谢宵酝酿了好一会儿情绪，咳嗽几声清了清喉咙，复而抬起头，看着徐丽辉：“老师，我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错的是他们，即使有什么报应，也是他们罪有应得。”
在徐丽辉的缓声安慰下，谢宵才慢慢地将寒假那件事说了出来。
这件事他连他妈妈都没有说过，同时他还拜托虞复虞重他们保密，虽然一切都过去了，但是在偶尔噩梦难免的夜晚，那些可怕的事情总会回来找他。
“明明是他们自己做错了，所以就算有什么报应，也不是我的错。”
可是为什么，他的心中会有一种这件事就是他的错一样的罪恶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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