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假期很快就过去了，医生们也重新开诊。
柳佳晖给虞重预约了医生，故所以没有等多久，就排到了他们。
还是那个医生。
看见又是柳佳晖和虞重，蓦地想起先前被这俩年轻人支配的恐惧，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脸色不是很好看：“病历。”
他还记得，自己刚说出病情结论，结果那个家属比病人还要激动，差点将他给打了一顿。
柳佳晖让虞重坐在办公桌旁边，自己递过去病历，咳嗽一声。
自从发现吃药确实有用之后，他每次来陪虞重复诊都很有负罪感。
……当日他的所作所为，确确实实就是在医闹啊。
“病人最近的饮食情况怎么样？睡眠情况呢？有没有发病的预兆？”
柳佳晖拿出手机，点开便签，交给医生看。医生愣了一下，接了过来——他差点忘记了，这个青年每次都将病人的情况给写成报告书拿过来给他看的。
“……看起来，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再给你们开一个月的药，一个月之后再来复诊一次，如果一个月后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就再吃一个月，然后就不用回来复诊了，可以确定痊愈了。”
柳佳晖激动地双手撑在结实的办公桌上，表情是一脸不可置信：“真的吗？”
前前后后加起来，虞重一共吃了九个月的药，这种精神类疾病光是吃九个月的药就能够痊愈吗？
“那他以后还会复发吗？”
这才是他最担心的问题。
医生看了一眼这个咋咋呼呼的青年，又看了一下旁边那个脸色红润，跟第一次见完全判若两人的病人。
那个病人长得非常的帅气，他还记得他第一次走进自己诊所的时候，他都不由得愣了一下。
因为像他这种现充型的男孩子，现实中很少会出现在精神科。他们优秀、开朗、帅气，要什么有什么，哪怕和普通人一样有心理问题，也只是去心理咨询就足够了。
但是这个男生的情况比较复杂，至今为止，他们都还没有搞明白，他发病的契机是什么。
只不过，看了另一个青年的报告后，可以确定的是，自从他开始吃药，他只发作过一次，而且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只要不接触到病发的原因，就不容易复发。”
柳佳晖面上一喜。
忽然间，医生的手机“叮” 了一下。
他很少在办公时间看手机，故所以只是瞄了一眼，就一眼，他忽然狂喜，对柳佳晖说：“赶得真巧，太巧了。”
“嗯？”
“我之前找朋友查了一个东西，和你朋友有关的。”医生抬起头来，问虞重，“有关你的事情，我打算跟你的朋友说一下，你要一起听吗？”
现在虞重的病情大好，不再需要像以前那样。
让他听着反倒更好。
虞重点了点头，声音沉稳：“听。”
“我先前去参加一个学术会议，正巧遇到了你以前的医生……对了，你以前是在北京读书对不对？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是在xx医院看的病……”
医生越讲，柳佳晖就越心惊。
原来，在两年前，虞重就已经被确诊了精神分裂。
那个时间，正好是他性情大变的节点。
没有人知道他生病了，就连他自己都不说，一个人默默地扛着，甚至为了证明他很正常，他甚至还开创了自己的公司。
“我通过特殊病例交流的渠道拿到了虞重的病历，我看了一下，我觉得这实在是有点奇迹。”
刚刚那个短信就是通知医生接收病历的，他一边看，越发赞叹不已。
这个病人，不简单。
虞重却拧起了眉头：“这些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不记得了？”
虞重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两年发生的事情，大部分都没有印象。”
柳佳晖不解地看向医生，医生推了推眼镜，“没错，因为这两年来，他都处于发病状态。若不是这个病历，我都不知道原来你带他来看病的时候，他其实就开始清醒了。”
柳佳晖一脸懵逼地看着虞重。
“跟人格分裂差不多，病人在发病的时候，会有两个性格，只不过一个躁郁不安，具有攻击性，每次发病的时候，都会疯狂地毁坏脑内细胞灰质，长期以往，脑袋就会受创，也就越发的难痊愈。另一种就是清醒状态，这个时候脑海里细胞活动程度较低，不容易损害大脑。”
“他这两年，都是处于躁郁不安的状态。”
听到这里，虞重只是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
柳佳晖却直接懵了。
医生大手一挥：“收回刚刚的话，你们吃完这两个月的药后，我会按照病情酌情考虑减量服药，但是不管你们吃不吃药，每个月都必须回来复诊。”
一个能在躁郁状态下保持着如此冷静的情绪，维持着正常活动的病人，他们还是小心一点为妙，不然又得像两年前那样，差点因此害死了一个病人。
柳佳晖和虞重从医院出来，冬日的阳光有点刺眼，他抬手挡在自己的眼前，看见虞重不舒服地眯了眯眼睛，又伸手过去，遮在虞重的脸上。
两个人其实长得差不多高，两人的鞋底高低不一，倒是不知道具体谁要高一点点。
至少现在看来，柳佳晖比虞重看起来高了一两厘米，身材也比他健硕一些，不像他那么单薄。
经过半年的补养，虞重和半年前瘦不拉几的模样已经截然不同了，只不过底子被折腾坏了你，要长胖还要再补补。
两人站在一起，攻受立现，只有虞复那个眼瞎的才一昧地相信虞重。
“对不起。”虞重听见柳佳晖在耳后低低说了声。
他回过头来，看见柳佳晖满脸沮丧，耷拉着脸：“我那个时候一点都没有意识到你其实很不舒服。”
虽然还跟虞重一起，却也因为他的改变而渐渐地疏远他，就因为他不再是自己心中的那个天之骄子了。
但是，谁又去考虑虞重的感受呢？
他明明得了这种病，却因为要维持别人心中的形象，而苦苦地支撑着，直到崩溃才被发现。
他们差一点就失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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