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用力抬起手,挥开他的脸,冷笑道:“无需你管,我既敢杀她,便做足了灰飞烟灭的准备。”
长梵指尖微微蜷缩起,然后用力攥紧,像是想要握住什么东西,最终却平静下来,眼眸幽深如墨,启唇道:
“本座不会准许你做蠢事。”
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她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出这一句来。
“我要死了。”
“是,”他的眼神带着微弱的怜悯,又似乎连睫毛都在轻轻颤栗,说,“你要死了。可不久以后,你还能活。”
他不知道心爱的小徒弟为什么一定要让柳涟漪身败名裂,甚至宁肯以身犯险、飞蛾扑火,也不愿意相信他。
赤玉九尾凤簪的威力不容小觑,哪怕是他也无法完全消解,只能将伤害降低到最小。
就算丢了命也没关系,只要魂魄没有消散,他总能把她找回来,她们总可以再重新来过一回。
可是她眼下的虚弱还是让他的心好疼——她眼底都是冷冰冰的、毫不掩饰的厌恶,像一根根细针,将他的心脏刺破。
她说:“师尊,我无时无刻不在讨厌着你。”
她这辈子给他留下的最后一句,就是这句讨厌。
讨厌他不|伦的喜欢,讨厌他自以为是的为她好。
…真是。傻孩子。他无限温柔地轻抚着她的脑袋,眼底幽暗而死寂。
他还没弄明白他到底有多爱她,她怎么可以想要离开呢——是了,她想要离开,永远的离开。
长梵冰白的指尖描摹着她的眉眼,抚过琼鼻、丹唇…
“慢点,等等为师。”他的声音低到了极致,压成了不可思议的晦涩,深邃的眼眸深处似乎带着湿润,“…浪浪,你会回来的,对吗?”
沈浪摇了摇头,冲着他盈盈一笑,眼中神采缓缓消散——
就在她沉睡的一瞬间,她听见了系统冷冰冰的声音:
【滴。恭喜宿主成功完成主线任务之一:让女主柳涟漪原形毕露身败名裂。】
【恭喜宿主成功脱离位面。请宿主做好准备,即将回到我局……】
…
系统空间。
红衣妖娆的美人儿嗤笑一声,剔透的狐狸眼儿看着水晶屏幕上的画面,眼尾眉梢尽是凉薄之色。
“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系统:检测到宿主对上个位面的结局有很强的好奇欲|望,系统自动开启投影通道,倒计时五分钟,投影通道即将关闭——】
沈浪长睫微掀,凉凉道:“你哪个祖宗告诉你我对那东西好奇的?”
系统:【请宿主不要问候系统的祖辈。一切数据由系统自动检测得来,科学可靠。】
沈浪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儿,细白的指间漫不经心把玩着那支通体幽红的赤玉九尾凤簪,眼底笑眯眯道:“科学可靠?当真么?”
【童叟无欺。】
它说得认真,沈浪便微微收敛了笑意,面无表情地斜斜倚回去,目光落在屏幕上,只见:
风云暗沉,天地变色。
银发琉璃眼的白衣仙尊站在留仙峰顶,眼神深邃漆黑,藏于袖中的指尖紧紧掐着手心,似乎有吞噬天地的愠怒。
沈浪看到这一幕,不禁疑惑:“…我呢?”说罢顿了顿,指着屏幕里的人补充:“我的尸体呢?他放到哪里去了?”
这副变态样子,像是要随时毁灭世界似的——尽管她知道他不会。
系统道:【你的尸身早就在你的魂魄回归之际就消散,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沈浪恍然。难怪他这么一副吓人的表情。
她看着屏幕里的人慢慢回了他们一直住着的小屋子,他静静坐在榻上,指尖轻轻按着枕头,像是在回忆什么,长睫微垂,浑身覆着阴郁的冷。
“他会做什么?”
系统说:【我也不知道。】
沈浪本来满不在乎地冷笑的,可却发现有些笑不出来。
她总觉得她做得没错,可当看到他这幅样子,又觉得自己像辜负践踏人心的冷漠渣滓,该被人间险恶狠狠毒打一顿。
可她怎么会不知道人间险恶——明明,那么多苦难,她也吃了个遍。
她垂下长睫,最终淡淡道:“…关了罢。”
她不想知道他之后会做什么事,不论做什么都与她无关了。
“开始下个位面罢。”
…
…
小小的出租房里,汗味与泡面味混合着,天儿又热,令人难以忍受。
可再难以忍受,来这里面试的众人也只能忍下去,纷纷拿手或者帕子掩住口鼻,面露嫌弃。
坐在最前面面试的人,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剧本的副导演,胖乎乎的、脸上流油,说起话来还有股口臭,像菜叶挂在牙缝里三天没洗发霉的味儿。至于正导演,还没见人影。据说是个年纪不大的新人导演,经验不足,实力未知。
他们之所以愿意来这里试镜,也是因为他们咖位相当,一群在娱乐圈里查无此人却仍想混迹其中的新人演员,还有两个没什么本事但所接的剧本尚可的导演。
就算是个沼泽,他们也要试着跳一跳,万一走运就…跳过去了呢?
其中一个打扮时髦的漂亮女人指着副导演说:“你们正导演呢?为什么就你一个?我们来试镜,她就这个态度?”
“急什么?”副导演头也没抬,嘴里吆喝,“下一位——”
跟几百年前的店小二没什么区别——这人总是调侃自己是一辈子下等人的命。
正导演是谁?还没露出庐山真面目呢!
女人不耐道:“快点,叫你们导演出来,我的时间有限,没时间跟你们耗。”
副导演嘿哟一声,不高兴了,笔啪地一声摔桌上,“您爱演不演,什么态度这是!那么多人等着,我们差您一个吗?”
女人瞪大了眼,指着他颤巍巍道:“你…你…”口口声声说不出话来。
副导演乐了,“你,你,你什么你?话都不会说了不是?”
女人被气走了,走的时候高跟鞋踩得噔噔响,险些将这有些陈旧的地板都给踩裂了。
副导演心里呸了一声,脸上重新挂上笑,再抬头时——
嗬,满出租屋的人不知何时竟然已经走了个干净!
真是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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