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度的心都在滴血，不过此时来不及伤心了，直接打马回师永定门大营，不过此时军中包衣厮卒已经混乱，朝鲜人在哭，汉人在悄悄逃跑，蒙古人不知所措，一时间军心动摇。
“狗奴才！”
杜度连杀了几个蒙古人，军阵才逐渐稳住。望着狼狈亡命回来的败兵伤员，各级军官已无意再战，都劝贝勒爷先回去收拾一番，明天再教那些凉州蛮子晓得满洲大兵的厉害！
阿敏叫道：“还不走？”
杜度垂头丧气，望了望远处呼天抢地的凉卒，最终率先逃离战场。
……
“传令，但拾地上财物者，杖三十！”
第一波团打完，建奴就要跑，这让李师道有些意外。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不犯任何错误，稳稳地把这场胜利攥在手里。
平奴第一战，许胜不许败！
在他身后，骡骑军正在吴少诚的带领下，跟在建奴屁股后面追杀掉队的包衣。
吴少诚也颇有经验，不逼得太紧，始终给包衣一种可以成功逃走的错觉。他们只是用马弓、铁钩、砍刀收割跑得最慢的包衣奴才，就像牧民赶羊一样，不慌不忙，但杀伤惊人。
阿敏撤军途中回首一望，差点眼泪都掉了下来。自己辛辛苦苦从朝鲜抓回来的奴才啊，今日竟然被人如此虐杀。
今天回去，还能剩下多少奴才？
八百？一千？今后抢来的财货该怎么办？难道让披甲的战兵背在身上？阿敏昏头昏脑，杜度心气沮丧，一句话也不说。
……
……
“李大帅，今日之战，贵军赢得漂亮！”
卢象升带着幕将打马过来，浑身衣甲血迹斑驳，一双眼睛绯红，披散在肩上的一头长发亦被鲜血染红，整个人看上去犹如罗刹恶鬼。老远看到李师道便哈哈大笑，非常之高兴。
“建奴连战连捷，帅骄兵狂，包衣战意不坚，为人所趁，当有此败。”杜度这厮是真嚣张，一千五战兵就敢上来踹阵，以为大伙儿是辽东那帮人？
“今日之战，实赖府君虎威，阿敏丧胆矣。”
对于这位第一次领兵打仗的阎王，李师道是相当的佩服。
人家既没有经过系统全面的军事教育，部下一万二千将士也是临时招募的义兵。在大名府简单整训了十几天，就能拉上战场硬刚镶黄旗精锐，这组织度和凝聚力还是很强大的。
卢象升哈哈大笑，幕僚部将们亦笑了几声。
“建奴若皆似杜度此辈轻狂傲慢，这仗倒也不难打。”卢象升梳着头发，看着天空中纷纷扬扬的大雪，担忧道：“这寒冬腊月的，粮饷也不济，军心倦怠，某恐诸军畏战啊。”
“不算辽东诸军，大同、太原、岢岚、岐州、保定、宣化、麟州、洛阳、汴州、登莱、皮岛诸军皆锐兵，当可与建奴一战。只是草贼闹中原，鞑靼进薄九边，不知来不来。”
王嘉胤之辈纵横山西，高迎祥屯驻河内，大有横渡黄河进军洛阳之势，如果朝廷把河南、山西、陕西三省精锐都召来北京，则杨鹤无兵可用，高迎祥登陆荥阳就是早晚的事情。
李师道不在乎起义军怎么样，他担心的是流贼控制山西，那时将无法返凉。
“再者，朝廷战和不定，忌惮大将领兵，据传蓟辽总督刘策已为锦衣卫逮捕入狱，首相钱龙锡亦遭百官猜忌，都察院劾之结党辽东专权，有倚袁崇焕外兵内制朝廷意，上疑之。”
现在朝野疯传袁崇焕姑息纵敌，他的老师首相钱龙锡也被牵连，被百官攻击为有效晚唐宰相交通外藩专制朝廷欲为建州内用的意思，皇帝虽然不信，但心里也得打一个问号啊。
“此辈禽兽难有大谋，鄙肉食者说的就是这些人。”
都什么时候了，建奴兵临北京城下，一个搞不好就是靖康故事，卢象升愤愤道：“不趁着这会儿朝廷还有些锐气，边师还能打一打。再等个三年五载，怕是就暮气渐生想求和了。”
“府君洞若观火！”
李师道非常认可卢象升的说法，道：“某今日生擒正蓝旗统领屯布禄，严刑拷打得知，建奴进薄五门，各兵一两万，另有包衣数万，游动京师四面关津，抄略粮草，烧毁舟船。”
“城内十万禁军，旦夕享乐，大畏战。京东南各镇边师，也众至十数万，但能胡作非为，不思平奴。到今天，除大同总兵满桂邀战德胜门败绩，汝吾两军一战永定门有胜，他部都是动于衷，此非有大志。如今建奴封城，京城户口百万，日耗计无数。照这个情况下去，再过数月，北京城内粮草消耗殆尽，边军饥饿鼓噪，百官惊恐，天子出逃，京师还怎么守？”
历史上要不是文武百僚舍命劝阻，朱由检都决定效仿唐代宗乘舆播越了。
“师道以为朝廷必败？”卢象升问道。
“必败！就算不至于乘舆播越，朝野亦伤根本。”
按照历史上的情况，建奴在北直隶一直祸害到了第二年春天，钱粮财货女人抢够了，才大摇大摆离去。朝廷从头到尾，就没有组织起一场像样的大兵团会战，诸军各自为战。
这十几万勤王部队，直接变成了一群比建奴还残暴可怕的野兽。
先是山西省诸军带头造反，炮轰德胜门，火拼禁军，抄略延资库，一路烧杀劫掠到山西，朝廷不能制，再是河西、辽东、登莱诸兵崩溃，搞得天怒人怨，朝廷亦不能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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