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靳粘画布的动作一顿,许久才低低回她:“她……去很远的地方了。”
嗓音依然干涩沉哑,还隐隐带着哽咽,乔时听得不真切,担心童童的童言童语又触到他,赶紧将她抱了起来,转移话题:“童童吃饭了吗?”
童童鼓着嘴巴摇了摇头,依然眼巴巴地看着沈靳:“那妈妈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沈靳的手还压着墙上的画纸,乔时的角度能看到他手臂上泛起的青筋,明显在极力克制着情绪。
他没再回应童童,童童还在仰着小脸困惑地看他。
这时门外来了人,门口突然压下来的阴影让乔时下意识地抬头,却是昨天那位林小姐。
可能是先入为主,乔时对她没法有好感,甚至是嫌恶的。
她显然是来找沈靳的,但因为沈靳昨天的态度,也有些胆怯,站在门口,迟疑地叫了他一声“阿靳”。
乔时想起夏言至死都是只敢叫“沈靳”,心里对这位林小姐的嫌恶便多了几分,好在沈靳没什么反应,像没听到般,自始至终沉默地粘着画纸。
林小姐也不敢再出声打扰,将注意力转向了童童,看到抱着童童的乔时,眼睛里本能地生出了一丝防备。
乔时心里冷笑,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转头逗童童,童童被她逗得咯咯笑。
林小姐的脸再也绷不住,上前两步,软了嗓子:“阿靳,她是谁啊?”
沈靳终于有了反应,却不是看她,只轻轻吐出了一个字:“滚!”
林小姐脸上神色当下尴尬起来,还有些受伤,却又不敢再前进一步,干脆将注意力再次投向了童童,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小串铃铛,弯下身,晃着铃铛逗她:“童童,看阿姨给你带什么来了?”
童童到底是小孩儿,一看到好玩的双眼当下亮了,扭着身子想去和她玩,乔时拽住了她,强行压着她的脸靠在了她的颈窝上,冲林小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林小姐,我们童童还小,不适合玩这个。”
林小姐笑容绷不住了,转向沈靳:“阿靳……”
娇娇柔柔的语气,比夏言这种自小病到大的还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沈靳砰的一下将胶布甩在了桌上:“滚!听不懂人话吗?”
沈靳母亲刚好端了饭菜进来,忍不住出声替林小姐说话:“阿靳,小林也是担心你,你怎么能……”
话没说完,手中菜篮已被沈靳劈手夺下,朝门口扔了出去:“都滚出去!”
门外却没听到杯盘碎裂声,乔时下意识地回头,却看到了走进来的沈遇,双手稳稳抓着被扔出去的菜篮。
他什么也没说,一声不吭地将篮子搁在了桌上。
沈靳还在狂躁中,推着他的母亲:“滚出去,把那个女人也带走!”
他的母亲被推得踉踉跄跄,边挣扎边回头劝他:“你已经几天没吃过东西了,我就是想给你送点吃的。”
“用不着!”一把将人推了出去,转身又拽住了林小姐的肩膀,狠狠推了出去,“滚出去!”
他砰的一声将门甩上,转身拿起桌上的菜篮又想扔,被沈遇压住了。
“再怎么样,也别和自己身体过不去。”沈遇劝他。
沈靳抿着唇没说话。
沈遇也不多说,将篮子里的汤和菜一一摆了出来:“多少吃一点吧,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沈靳扫了眼满桌饭菜,戾气骤起,一转身将满桌东西扫落在地。
沈遇心头火起:“你这样折腾自己给谁看?不吃不喝夏言就能活过来了?还是你想就这么饿死了陪她殉情?”
“如果真能这么去了,我倒宁愿去陪她了!”沈靳也突然暴喝,“你不是我,你永远体会不到这种痛!”
“我是体会不到。但我知道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谁都会有意外的时候,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的道理。人走了,但留下来的人总要活下去。”
一句话戳到了沈靳痛处,他的手突然指向乔时:“如果她也像夏言那样了,你再和我讲大道理试试,站着说话永远不会腰疼!”
话音一落几人俱是一愣。
缓过神的沈靳也有些懊恼,低低道了声歉:“对不起。”
沈遇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了下来:“她不会有那么一天。如果真不幸有那么一天,我也只能接受,生活该怎么样还得怎么过,但绝不会自暴自弃,放着孩子不管。”
“好了好了,有什么好吵的。”乔时出声打圆场,看了沈靳一眼,“那天夏言留了话给我……”
沈靳倏地站起身:“她说什么?”
乔时抿了抿唇:“你先吃饭。”
这一招很管用,沈靳沉默着逼自己吃了些东西,尽管吃得很少。
乔时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没胃口,只是为了知道夏言的遗言,强逼自己吃了点东西。
看着这样的沈靳,她不敢告诉他实话。
相较于她的至死也不见他,她对女儿未来的安排,对他而言是更大的打击。
夏言已经完全将他摒弃在了她和童童的生命之外。
搁下碗筷的沈靳很快站了起来:“夏言……那天……到底说了什么?”
“她没说什么,只是担心童童,希望童童能健康长大。”
沈靳说:“我要听实话!”
“这就是实话。”沈遇走了过来,将童童从乔时怀里抱了出来,交给他,“阿靳,童童就剩你了,她还小。”
沈靳摇头笑笑:“她人都不行了,连见我最后一面都不愿意,又怎么可能留下什么好话?不说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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