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清一觉睡到第二日天大亮。
今日她感觉屋内特别安静，但氛围很是祥和。
有一种回到梅林村的那种错觉。
她掀被起身，拿过衣架上的莲蓬衣披到身上，汲鞋走了出去。
屋前的小庭院，景色依旧，只是多了少许人。两人在洒扫地板，两人在擦洗回廊，两人在端着大小杂物件从庭院经过。
他们面容陌生，神色却十分认真。
“姑娘，您醒了。”竹心捧着热水来了，拐进回廊就看见凌清站在屋门，呆呆的望着庭院里的一切。
干活的人都是南角巷来的巷民，她们纷纷停下，对凌清笑着行礼。
后者懵了不过一瞬，以笑回应。
竹心疾步走了过来，对凌清说：“外面冷，姑娘快进来，奴婢给姑娘好好梳洗一番。”
凌清进了屋就问：“那些都是南角巷的巷民？”
“对，前晚的事情他们都一清二楚，都愧疚帮不上咱们什么忙。”竹心放下铜盆，就伺候起凌清梳洗。
“从昨日起他们便自动分配起来，谁负责打扫哪里，清理哪里，拦都拦不住。”
“现在府中各院都有他们的身影，西院区也不例外。不过奴婢吩咐了，碧华院就不用去管了。”
竹心笑起来：“现在就连厨房里都挤满人，这下奴婢终于不用听兰心抱怨，没时间研究出新的吃食了。”
凌清听着，嘴角都止不住的弯起，这个家，好像已经建立起来了。
竹心瞄了铜镜中的凌清一眼，见她笑的如此舒怀，简直就像在梅林村生活时的模样。
别说是凌清，竹心她们几人也是有同样的感觉，只希望这样的日子，以后天天都会有。
“姑娘，菊心今日出门前准备了几件颜色俏丽的襦裙，其中有一间是姑娘从梅林村回来那日穿的。”
凌清挑眉，她记得回来那日穿的是薄荷青衣，虽然衣上点缀了几朵小梅花，但和俏丽沾不上边。
这丫头，想必也在怀念梅林村的生活了。
“就穿小梅花那件。”凌清道。
竹心发自内心的笑道：“是。”
穿戴整齐，便往客院而去。
昨日功劳最大的，便是神婆，过来就是马丁。
凌清刚出东院，就碰到了马丁两手拎着水桶过来。
“大姑娘。”马丁笑喊一声，过后察觉自己身上被水溅湿，有失礼貌，赶忙侧过身道
“姑娘若有话要问，容小奴把水送进东院，再回客院换了身衣衫，来见姑娘，可行？”
凌清笑了笑：“你先忙，我先去客院找神婆婆。”
神婆今年八十八，单名一个神字，真名是什么没谁知道。而她一生未嫁过人，亦无亲无故，且她一直不是在为世人求神，就是在拜佛。
马丁说，神婆婆是南方来的难民。逃难途中摔过山崖，失忆了，至今都不记得以前的事。
后来一直祈求神佛，不知不觉就开始当起了神婆，已有三十二年时光了。
凌清来到客院大门时，就看见神婆婆站在那棵大槐树下站着。
她头戴香巾，笑容和蔼的拄着拐杖，看见凌清那刻道：“姑娘，你来了。”
一句再普通不过的问候，凌清觉得此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快来，屋里都煮好茶，等着姑娘来饮用了。”神婆婆一边招呼着凌清，一边先一步走回屋里。
神婆住在客院最里面，最里面屋子是院里最小的。
巷民们一大早就去各院干活，所以客院特别安静。
可凌清觉得，本就安静的客院，有了神婆的存在，似乎还多一份祥和。
屋里和平时的客院布置一样，就是多了一座观音像，香炉里点着香。
“在老妇失忆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座观音像。从此之后便一直供奉在身边。”
神婆婆说：“还请大姑娘原谅老妇未经您的允许，就随便搬着神像进府。”
说罢，神婆婆还想跪下去，凌清刚忙扶起她，说：“不过一件小事，无碍。您快起来。”
神婆苦笑道：“大姑娘放心，老妇绝不会让您有事的。”
凌清明白，神像不能随意挪动，也不能随意搬进别人家。
可事情总有例如，她能理解。
何况，都已经搬进来，她这迟来的不能，已经无意义了。
如果执意反对，反而更容易触怒神佛。
她不怕死，但怕被天收。
“我来是谢谢神婆婆帮了大忙，”凌清转开话题：“若不是有您，这件事恐怕没那么容易解决。”
“事出有因就必有果，结束的慢，就是事中人的无能。结束的快，意思就反过来了。”
两人客气了一番。
凌清来此的目的，除了感谢神婆婆，还有其它目的。
“神婆婆，您和辛爷爷算是旧识吧？”
“大姑娘说的可是辛墨？”
凌清点头：“对，以前是南口巷的大户。”
“大姑娘想问军队后裔的事情？”
凌清意外神婆的了解。
她不是南方的难民？就算不是，在这个时代，哪有女子从军的道理？
神婆似乎看出了凌清的不解，笑道：“算起来，老妇也算是军队的一员，卜卦可是老妇唯一拿得出手的。”
“卜卦？”
“是啊！在凌老太爷他们正犹豫要不要夺下独城这一片土地之前，就是找老妇卜的卦。”
“卦相大吉。”神婆补充道。
凌清知道，就算是大吉，可总会先被夺走一些东西，或者后来补上。
神婆像是猜到凌清所想，又道：“若不称帝，独城撑不过百年，可凌老太爷还是选择当一城之主。”
凌清眉心一蹙，可不止祖父夺下独城，顾老太爷可以不论。
但老萧王要是同意称帝，那就是兵变。
“可独城已屹立了百年。”凌清说。
“表象而已。”
所以，独城一定会被毁灭？
她不由的想起凌承天说过的话，独城的覆灭，就是新一轮乱世的开端。
“可有化解的办法？”
神婆摇头，复又点头：“大姑娘可想听听？”
凌清抿了抿唇，最终点头。
神婆也不卖关子，直道：“葬了独城，再重新建立。”
毁城容易，建城，哪有说的简单。
“但，必须称帝。”神婆神色沉着：“不然，结果又是几十年一个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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