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灭了北凉，凌清不知道他能做到什么程度。
但她信，萧衍迟早有一天会做到的。
钱融敬酒不成，钱绍随后没有半分顾虑的走到凌承天面前。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对着凌承天笑着举杯，又转向一旁的萧衍和凌清，对着他们同样笑脸相迎。
然后在没有任何言语，也没有半分要起冲突的意思下，他很情愿的喝下自己杯中的酒。
喝完还倒杯示意，接着愉快离去。
这一俯首称臣的模样，把钱融气的半死。
这个弟弟是想怎样？！
钱绍从小也是这般，让人看不透。
而钱融在他面前，永远都像一本翻开的书，还任君翻阅的那种。
在每次发生事件当中，明明两人先头已经达成共识，却在结尾的时候，这个弟弟经常打的他措手不及。
现在，就是如此。
不过近几年来，他是越发的看不懂这个弟弟了。
“爹，叔叔他怎么突然就站队了？”钱融的独子钱有为，是随着其它的商户一起来的。
本来他想跟着钱融去凌承天的面前耀武扬威一番，却被钱融阻止了。
“这些年来，他变卦的事情还少吗！”钱融冷冷道。
钱有为总觉得这个叔叔很神秘。
在商会的时候，他经常做出一些让人意料之外的事。
例如，一会他支持这派，一会又倒向另一派，像今日在凌家那样明确站队的，是第一次。
这次，钱有为觉得，钱绍的这个举动在预示着什么。
想想以前，确实都在他的变卦后，事情都往坏的方向发展。
所以，在整个商会里，他总是损失最少，得利最多。
钱有为有时候真想这个叔叔，是自己的父亲。
他偷摸的瞄了一眼，阴晴不定的钱融，默然的摁下心中不孝的想法，退回自己的席位又开始和别人打交道了。
他一直走到于子协面前，举杯道：“于兄，有为敬你一杯。”
于子协懒懒抬眸。
以前钱有为一直于公子，于公子的叫。
现在突然就改成于兄。
他不过比之大三个月，非要喊的他那么老，说真的，于子协有些生气。
本来他对钱有为的靠近，就很反感。
不止钱有为，反正是钱融那一家子靠近，他都很不喜欢。
“本兄已经喝的够多了，待会还要忙着去矿洞视察，可没有钱弟那般逍遥自在。”于子协也不客气的接下这声称呼。
且话里话外也在明言讽刺钱有为，是个好吃懒做，整天只会游手好闲的公子哥。
钱有为嘴角抽了抽。
他最讨厌于子协每次这样的暗讽。
但也没办法，于子协是自家老爹想要拉拢的人。
于家的找矿能力，那是世间少有的存在。
钱有为望向不远处，在和那些小商户有说有笑的钱绍。
他知道，于子协对这个叔叔的态度，比对他们家的态度好一百倍，这是他一直想不明白的问题。
但现在，他好像明白了一点。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也许于子协和钱绍，是同一类人。
钱有为被拒绝的颇为尴尬，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自己把酒干了，还得和于子协笑脸告辞一声，才能离去。
他看到了，在转身那刻，看见于子协嘴角上那一抹嘲讽。
他在心里暗暗发了誓。
高堂上，凌承天将堂下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清儿，可看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了？”凌承天拉住凌清的手，轻声细语道。
这场定亲宴，目的就在于这里。
凌清自然看的清清楚楚。
“一个是钱融，一个是钱绍。”凌清说。
“钱绍？”凌承天有些讶异：“你怎么会说是钱绍？”
凌清只是凭直觉这样分析，却不知自家爹爹为何会这般问：“不是钱绍，那是谁？”
“曹成。”
曹成确实也被许多商户围住，也包括郑原这个商会元老。
他们两人没有跟着钱融那般嚣张的，在凌承天面前耍威风。
“曹成和钱融算是一伙吧！”
曹成代表北凉，也就是钱融的靠山。
凌承天摇头，意思有些模棱两可：“是一伙，也不是一伙。”
“至于钱绍。”凌承天看了钱绍一眼：“他让人看不透。”
以前在商会，凌承天最觉得看不透的人，就是钱绍。
往往这种人，是最危险的。
他接着道：“钱绍这个人，你们也一样要小心，他藏得很深，连我都没把握看的准他。”
凌清和凌承天一样的直觉。
“衍儿，你也要谨记。”凌承天知道萧衍不会放过所有可探查的事情，而且就他身份而言，少一事，不如多一事。
这样陷入危险，同样也多一分保障。
亲定了，称呼自然就要改了。
萧衍沉吟道：“岳父，小婿知道了。”
萧志源和尹代芙走了过来。
“德心，这之后就交给我们，你先去休息。”萧志源说道。
尹代芙也认同。
“侄儿也建议凌伯伯去后院好好休息。”沉默了半天的李善也开口了，语气比以前为凌承天诊脉时，更沉重。
凌承天却不甚在意的样子。
凌清似乎听出了什么言外之意，心中的不安，也比以往浮起了不止几丝的涟漪。
她蹲下身来，双眸充满的乞求：“爹爹，女儿送你去休息。”
凌承天哪能让自家娇娇担心，当即点头：“好。”
两父女迎着微凉的冬风，慢慢地往揽舟院走去。
身后跟着徐安和竹心。
“明日，就是你出嫁的日子了。”凌承天感慨道：“时间过的真快，若是你娘亲能亲眼见你出嫁，该有多好。”
“爹爹就替娘亲多看几眼呗！”凌清笑道。
“那是自然。”
两人沉默了片刻。
刚踏入揽舟院大门，凌承天忽而停了下来：“娇娇。”
凌清也跟着停下步伐，望向凌承天。
她眉心一蹙，为什么自家爹爹的神色，那么红润有光泽。
就像是...
不安在这一刻，在心底爆破，她的眼眶，瞬间红了。
“娇娇。”凌承天又喊了一遍。
“嗯，女儿听着了。”
“要是萧世子欺负你，你一定要加倍的欺负回去。”
“嗯，女儿会的。”
“娇娇。”
“女儿在。”
“爹爹，好舍不得你。还有你哥哥，可惜他，还没回来。”
凌清语气坚定：“女儿一定会把哥哥找回来，再替爹爹教训他一番。”
凌承天没再回应，而是深深的看着凌清。
看了许久许久，都不曾再动了。
凌清一把抱住凌承天，将自己埋进了他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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