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会不清楚？沈归宁心中一寒。
离开李倾城的那些男宠被阉割之后便会沦入奴籍充入军中。启朝严令，军中不可狎妓，但并未说不能在阉奴身上发泄！如今他也明白，李倾城此次让他劳军之时，便有了弃他的打算！若没有她的纵容，就算有陆欢的挑拨，卫鸣手下的军士也不敢如此放肆。
他知道他的回答若再有不实之处，她便要真的弃了他！事到如今，他只能选择再次撕开内心深处血粼粼的伤口，暴露在掌握他生杀大权的皇族面前。
“因为我爱慕叶青和。”他恭敬地朝她郑重开口， “因为我爱慕他，所以我不会和顾莫言有私，只能对他有恨。”
此话一出，空气中明显有了一丝不一样的气氛，沈归宁敏锐地抓住了，深吸口气，继续道：“公主曾告诉归宁，子昭是被人所害才死于乱箭之中……天生神力，能将他举起之人，能得他信任，让他毫无防备之人，只能是他！是顾莫言为了骗取血灵珠出卖了我！害死了子昭！”
说到此，沈归宁悲戚地跪行几步，似是乞怜，似是求饶，更是奋力一搏，“归宁之前是有隐瞒公主之事，公主怎么罚我都可。但说我与皇帝那边的人一起构陷公主，归宁实不敢当！归宁想为子昭报仇，只能倚靠公主！怎会自毁屏障？不管是辅助公主再入承乾宫，还是设计毁了皇帝手中的血灵珠……一切都是为了公主！求公主垂怜！求公主明鉴！”
沈归宁声嘶力竭，眼中含泪。他既撕开了自己的伤口，便要让李倾城将最不舍的形象和自己重叠在一处！让她觉得，他就是她！是那个被迫和亲离开故土，从高处跌落之人，是那个失去心爱之人却无能为力，只能奋力一争之人！
果然李倾城愣了愣，若有所思地沉默下来。
见她表情，慕容婉立刻抿了嘴唇，“公主……”她正准备开口，李倾城却摆手制止了她。早已麻木的辅国大长公主再一次在沈归宁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明知事不可为，却还是要为自己的尊严和爱情赌上一切……是啊。所以，她明明是想弃了眼前这个人，却还是亲自来了。亲自来接他回去，亲自守着慕容婉和这个人对峙。只是……
沈归宁倾听良久，却没听到一丝回应，愣了半响，终于匍匐下去，诚恳道：“归宁爱慕之人已去，如今公主便是归宁一生敬爱之人！”
看着这样一个高贵清高之人在自己面前讨巧卖乖，又有谁不会动容？李倾城连自己也未察觉地莞尔一笑，沈归宁却仿若长在她心上一般再次开口：“归宁欺瞒公主之罪不敢求公主原谅，只求大长公主再给归宁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若归宁再让公主失望，便自请出宫。无论公主将我赏给谁，归宁都绝无怨尤！”
李倾城听他献言，抬手在窗棱之上敲了一敲。
“安车”再次启动。车内充斥着沈归宁刻意放缓而更显柔润的声音。慕容婉暗恨他矫揉造作，竟比个深闺争宠的妇人还能邀宠，却偏能舍得下脸面和一身皮肉下蛊！
她摸了摸自己被烧毁的半边脸庞，突然想起了沈岚风。如今她没了儿子又毁了容貌，只有靠着大长公主的看重才能在慕容家有一席容身之地。她暗下决定，沈归宁这个人，今后决不能留！
“安车”轱轱向前，承乾宫的红墙越来越近。
“安车”之外，十七被反绑着手臂随着车架而行。
此时皇宫的琉璃瓦反射出夕阳的柔光，他不知道车中的情形，也不知道沈归宁现在的处境，只能随着马车亦步亦趋地走向夕阳的余晖之中，去等待他和沈归宁的命运。
而此时，还有一人急急赶入皇都。他俯在马背之上，将马缰拽得极紧。
夕阳照在他斜飞入鬓的眉眼，也映照在他眉心的川字纹路，却没化掉他眼中的寒冰。马似流星，人似箭，可见此人的焦急。
顾莫言是回来领罚的。
射断铁甲营旗杆，与铁甲卫统领私斗，桩桩件件都是不尊皇命的死罪。但更让他心急的却是善殷让他速返宫中刺杀沈归宁之事！
按照善殷的行事，暗杀之事绝不会让他一人行事。一定还有人在一旁监视甚至替补！
至上次禁军哗变，影卫急于在李孝敢面前立功。他害怕他还未赶回，那些人便为了抢功擅自行动。
若要杀他，便只能是他！除了他以外，谁都不可以动沈归宁一根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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