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已经过去一个月有余了，但是看着小姑娘的样子判断，这一个月她应该过得还可以。
我就这么坐下等着她平静下来，小姑娘自己抹抹眼泪，倒是不怎么哭了。
“织田作说，他们有事出去一段时间，但是我知道这不是真话。”小姑娘抱着玩具熊，情绪低落，“家里的哥哥们都照顾我，这次织田作出来工作，还特意带上我，我也知道会让他为难，但是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织田作……我感觉我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
“家里的大家都是一样的情况，就算这样哥哥们都很照顾我，但是我还是害怕，我想爸爸和妈妈……”小姑娘的一只手悄悄揪住我的衣服一角，低着头一直不敢抬起来，或许是因为一直隐忍着的原因，浑身颤抖不止。“我真的很想他们……但是……”
但是他们已经回不来了。
织田作，织田作之助……我终于想起来，这不就是之前太宰治提起的那个名字吗？难不成那个家伙收养了这个孩子？还有哥哥们？情况类似的话，难不成都是被收养的孤儿？
按照太宰治的说法，那家伙自己也是个单身汉，而且据我所知，底层工作人员的月薪应该并不足够负担的起这么多孩子的生活吧？
织田作之助，果然是奇怪的人。
我的一只手落在小姑娘头上，轻轻安慰着她。
就这个年龄来说，她已经算是懂事了，肚子饿了也不会哭闹着，动口之前也会在再三确认，之后还会认真道谢。
家里的哥哥们，再加上一个单身汉的织田作，身边没有一个女性，这样的环境应该让她很慌张。之前一个汉堡的善意，让小姑娘这一段时间建立起来的堡垒彻底倒塌。
这世上不如意的事情多了去了，它总会找到法子破坏掉我们手里的幸福，将苦痛硬塞到我们手心，逼着我们要学会接受，要学会忍耐。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轻声褒奖着她，回想起过去那段往事。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那个老人在孤儿院禁闭室找到我时候，这么说过。
我差点杀死那个人。我这么对着那位老人说道，并不是因为后悔才这么说，而是陈述我因为何事而关进禁闭室的原因。
我拿着一块碎玻璃片，在那个孤儿院院长带我到他的卧室里的时候，趁着他一个不注意，在朝着他的脖子狠狠划过去，听到动静不对头的其他照顾监视孩子们的老妈妈们闯进来按倒我，几个人将我锁近禁闭室。
那不是你的错。老人解开将我锁起来的镣铐，牵着我的手，带我走出来那个关上门就没有了光线的禁闭室。
你是为了保护你自己，保护其他孩子才这么做的。
我不后悔，我也不会进行忏悔。我对着那位老人这么说道，即便周围的大人朝我投来看到恶魔崽子的目光，我也坚持没有改变过想法。
我并不后悔差点杀死一个人的事实，我只是后悔，那一道口子没有深到当场要了那个男人的生命。
无期徒刑并不能让这个披着伪善面目的男人意识到他犯下的罪有多重。孤儿院后花园的月季花多一分鲜艳，那个男人的罪孽就多加重一分。
像我这样有了案底的孤儿，是没有多少孤儿院愿意重新接手。但是那位老人却没有任由我在各个收留机构之间被踢来踢去。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他亲自将我接走，给了我姓氏，和一个家，闭口不谈他背了多少压力。没几年退休之后，带我在世界各处行走，见见他的老朋友们，教给我保护自己的方法，学会从别的角度看待问题。
我想，原本他是想我能善用自己的天赋，走在正道上惩奸除恶。
我想，我也是这么希望的。
他觉得，希望能在死前给我找好未来的道路，所以他接受了老友的建议，带我定居在横滨。
他觉得，森鸥外并不是个善茬，他应该更期望我接受福泽谕吉先生的邀请，这样未来即便没有了他，我的道路还会走的更加稳当。
那场大火烧毁了我的希望，带走了我已经习以为常的幸福，只剩下满腔的愤怒，和呼之欲出的杀意。
我抱着哭的累到睡过去的咲乐，在顶楼处碰上了一个神色匆忙的男人，他慌张的表情在看到我怀里的小姑娘之后，明显放松下来。
跟在他身后的近藤在看到我之后，原本像是不怎么在意的表情，转变成了慌张，但是我没了理会他的心情。
我注视着下巴上还挂着些许胡渣的男人，看着他快步跑到我身边查看怀里的小姑娘，听着他朝我道谢的声音，我笑了。
“她只是哭累了。”我这么解释道。
我从不知道自己的声音能如此平静，不知道我脸上笑容维持的是否得体，却能感受到我身体里流淌的血液是那么激动。
森先生，看来我们的约定确实是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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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田作：你的脸好红。
上野：你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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