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资历，牧一刀做主刀确实太年轻，而且她没有太多的经验，但她非常强硬，最后坚持把梅若华送进手术室。”
乔教授拿过茶杯喝了一口水，平静了下心情，又接着说下去：
“梅国香比牧一刀大五岁，也曾经是黎城大学的学生，在医院的资历算是可以，但一直表现平平，参与的手术都很小，而且一直不能做主刀，比他的母亲差远了。”
“牧一刀对梅若华进行了紧急开胸手术，果然发现是肝动脉破裂，缝合之后用除颤器刺激心脏，可是……梅若华最终没能活过来。”
乔思沐一怔，突然想到：怎么手术过程如此简略。
她急忙问父亲，没想乔教授也神色凝重的点点头，说：“我能知道的，也只有这些。”
“我从研讨会回来，看到这些报道，首先就去寻找了相关人员，想要打听情况。”
乔教授突然皱紧眉头，露出一丝凝重：“可是参与手术的人，除了梅国香和牧一刀，其余两个护士，一个实习医生，都不见了。”
“不见了？”乔思沐愕然，惊疑道：“难道……”
乔教授摇摇头，“不清楚，我在外地，消息本就延迟，因为研讨会的忙碌，更是没收到准确信息，我回来时已经是两个月以后……据说两个小护士家里搬走了，而另一个实习医生，酗酒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本来明白的事情突然变得模糊，乔思沐想了想，问父亲：“那……医院有录像吗？”
乔教授苦笑，“录像需要本人或者家属同意，偏偏梅国香非常拒绝，所以那天在手术室里，究竟发生什么，只剩下两个人知道了。”
这……乔思沐忽然觉得有一团黑乎乎的陷阱摆在了面前，可她又抓不住破解的关键。
半晌，她问：“爸，您有没有怀疑过？”
乔教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他曾经也是非常出色的外科医生，但因为某次外援医学救助，手腕被流弹打伤，从此再不能握刀。
他收回目光，捏了捏手腕。
“我当然怀疑过，而且据我的经验，牧一刀的处理方式，并没有错。”
那究竟是哪里出了错？乔思沐很疑惑，她沉思片刻，想到父亲并没有提及去询问梅国香，灵光一闪，急忙问：“爸，梅国香和牧一刀……是不是有矛盾？”
乔教授意味深长地看着女儿，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忽然问：“思沐，你有办法从牧一刀那里，问一些事情吗？”
……
十三提着背包，推门走进“纸醉金迷”。
现在已经是营业时间，会所放着舒缓的音乐，各桌椅处都有来小酌玩乐的客人。
小弟们都穿上打蝴蝶结的西装，端着酒盘来来往往，看见十三只能匆匆点一下头。
灯光音乐，推杯换盏，一切都那么熟悉，可十三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
那些灯红酒绿仿佛是在那头，电影大屏幕放映的画面，而她站在这头，只能做个看客。
耳边的喧闹如同画面快进时流水般的杂音，又闷又模糊，十三甚至怀疑是幻听。
她呆滞地站在后门的地方，失神地望着眼前交错的画面，胸口一阵阵的闷疼。
意识似乎是完全空白的，十三这一刻好像成了无家可归的买醉人，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又该做些什么。
潮水般的喧哗里，突然出现了遥遥的呼唤，那一声声柔软的撒娇，是乔思沐在冲她喊：“十三～”
“老大？老大？”
阿三小心戳了戳后门前呆若木鸡的十三，奇怪的问：“你怎么了？”
十三失散的瞳孔终于有了聚焦。
她看了一眼阿三，面无表情。
“老大？”
阿三又试探着叫了一声。
“……”
抓着背包肩带的手紧了紧，十三蹙眉，沉闷地侧身，从阿三身边穿过，径直往二楼走。
私人包厢。
十三把背包扔到沙发上，胸脯起伏着，几步走到吧台前面，抄起一瓶威士忌，猛往玻璃杯里倒酒。
淡褐色的酒液散发着低沉的香气，十三素来稳妥的手腕突然抖了一下。
“哗啦”
酒瓶从手里滑落，瓶口撞翻了玻璃杯，里头的酒液瞬间倾洒出来，在黑色的吧台上形成一汪，又很快顺着边沿流下，湿了地板。
十三像是被烫了一下，手忙脚乱地把酒瓶和玻璃杯立起来，又慌张地去扯纸巾擦拭。
她的手一直在抖。
淡褐色的威士忌，在吧台的灯光下折射出淡淡的光泽，十三却忽然神色惊恐，好像流淌下来的不是酒，而是鲜红的血。
白色的病手术室，白色的无影灯，一流止不住的鲜血，从白色的手术台上滴落在地上。
一线赤红鲜艳刺目，如同死神抽丝破茧，正将奄奄将息的灵魂的一丝丝扯离躯壳。
“老师……”
柔和的射灯照着那瓶写着牧玉莲名字的红酒，酒瓶反射出锃亮的光泽，像是一双眼睛居高临下地望着十三。
十三捂住脸，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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