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的女子，头戴纯白色的凤冠，长长的流苏坠在鸦青色的发间，雪色与墨色交织，妍媸黑白，无边动人。
素来不施脂粉的脸上，黛眉轻描，淡敷粉英，红唇点朱。少了几分清冷孤高，平添几分姝艳。
铜镜中倒映出站在新娘身后的一个身影，素手抚过婚服上的用银线修成的花纹，温柔的女声暖如三月春风，却夹带着几分遗憾，轻不可闻地低叹一句。
“吉时已到，新人上殿——”
月下仙人的声音响彻九霄云殿，一直传到殿外长长的天阶下。
温寒转眼看向身旁，白衣银冠的润玉也在看她，眉目冷峻，墨色的眸子只有在触及自己的新娘时才会浮现一抹极淡的柔。
四目相对，她伸出左手，放在他的掌心。
润玉牢牢握住，轻轻点头，偏过脸看向云端之上的宝殿，侧脸的轮廓锋利，似乎透出几分冷芒，倒像是即将奔赴战场。
事实上，这场大婚本就是他们合手为殿中那人准备的战场。
随着新人上殿，众仙齐齐转眼看去，忍不住惊叹。
漫天花雨中，那两人携手，缓缓而至，白衣胜雪，不染纤尘，清冷矜贵，风华绝代，好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单论容貌，夜神与水神确是绝配。
在座的不少仙人心中暗暗感慨，可惜……这对新人，一个神情淡漠，一个玉面染霜，哪有半分成婚的喜悦，唉，又是一对怨偶啊……
行礼之前，润玉呈上一杯早就备好的星辉凝露，看着高堂之上的君父饮下，墨眸无波，神情自若。
太微犹自沉浸在喜悦之中，向身旁的丹朱点头致意。
锦觅坐在席间，视线从大殿中央的两人身上移开，转向殿门，掩在袖中的手指轻动。
“新人行礼——”
月下仙人洋溢着喜气的声音再次响彻九霄：“上拜苍穹大地——”
“且慢——”
旭凤应声而至，一身戎装，带领部下包围了九霄云殿。
丹朱一脸看热闹的表情，兀自喃喃：“凤娃莫不是要抢亲，这可真是应了戏本里的……”
“旭凤，你这是作何？”
太微怒喝出声，神色大惊。
燎原君拎出一个不知名的小兵扔在润玉面前，道明一切，顿时，众仙惊惶，哗然生变。
润玉神色不变，袖袍一挥，随着一道沉闷的鼓声响起，在太巳仙人持剑带领下，红袍天兵一拥而上，将殿中两人团团包围。
“陛下，末将前来救架。”
如此阵势，众仙惊起，再没了赴宴时的轻松快慰。
座上那人神色一舒，随即怒上心来，冷声质问：“润玉，你还有何话说？”
润玉神色微变，脸上丝毫没有阴谋败露的不甘和狰狞，不过淡淡道了句“成王败寇，棋差一招。”
随后与旭凤对面相峙，听到他的那句似在痛惜的疑问，润玉面上反倒带了隐隐笑意，像是释然，又像是决然：“我问心无愧！”
太微不在沉默，出言指责，像极了一个痛心仁慈的君父。
“润玉，我本对你寄予厚望，万万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不忠不义的谋逆之徒。今天众仙家在此，铁证如山，若不对你严加惩戒，如何向六界交代。”
说完，不顾旭凤求情，下令将润玉押入毗娑牢狱。
“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徒又有何权利要求他人对其忠义仁孝，父帝当年为登天位戮其兄，弃花神，娶恶父，辱我母，抛亲子。这世人都说天上才是最好的地方，可殊不知，这里才是六界最肮脏、最残酷的伪善之地。”
“住口，水神，还不将夜神拿下。”
太微怒而拍案起。
这一声将在场所有的视线都转向夜神身后那位从方才便一直沉默的女子。
温寒抬眼，看着太微站立不稳的模样，淡淡道：“小神以为，夜神所说句句都是实话，乃众仙皆知的事实，不过经他口道出，何罪之有？况，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夜神所为恰是小神所想。陛下杀我师兄，伤我师姐之时，可想到有今日？”
“你胡说什么？”
“你说什么？”
两道惊呼同时响起，前者色厉内荏，后者惊怒交加。
锦觅身形不稳，被天兵阻拦着，不能靠近，只能望着场中的温寒，一手指着天帝，眼中含泪带恨：“阿温，你说的可是真的，是…是他、杀了我爹爹？”
“锦觅！”旭凤惊呼一声，只恨自己不能阻拦。
“花神休要胡言乱语！”太微面沉如水，感受到体内泥牛入海般的灵力，声音隐隐颤抖：“润玉，你…你这个畜生…给我喝了什么。”
“不过少许煞气香灰，仅能脱力两个时辰。”
看着兄长因为脱力坐落不能动弹的样子，丹朱厉声指责润玉心狠手辣。
温寒闻言皱眉，并不言语，而是看向身边的润玉。
“天帝当年屠戮兄长……覆灭我龙鱼族之时，难道就不心狠手辣了吗？”润玉高声怒道，双眼微红，发泄心中的怨恨和不甘，冷冷道：“…不过天理昭彰，终有轮回罢了…我所做这一切，不求俯仰行走之间无愧于天地，但求心中净土一片，无愧先母生养之恩！”
众仙的脸色变得十分精彩。
“说得好！”
一声娇喝自殿下传来，引得众仙视线再次调转，这一看，俱是一脸惊吓。
“这、风神临秀不是已经和前任水神一并身归天地了吗？”某仙惊叫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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