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不可能早去早回。这句话像风一样从放空的大脑里飘过，又悄然消失。
走进岩石区没多久，迎面遇见比丝姬。她停下脚步，叉腰说道：“怎么这么慢？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差点要去找你。”
“小杰呢？”我问。
比丝姬和我一起走回去，她说：“小杰累坏了，所以我就叫他先去休息了。”她顿了顿，像是在等我说些什么，可我依旧保持沉默。她挽住我的手臂，用不在乎的语气随口问，“你去捡什么了？”
“刀。”
她点点头，也陷入了沉默。我们走回篝火旁，这是比丝姬建的。跳动的火舌是这里的唯一光源，茶壶紧贴在石头旁，冒着热气的茶杯摆在略高的岩石上，我们都称它为“桌子”。比丝姬为我倒了一杯茶，就坐在石墩旁端着茶杯小口吹气。我双手握紧杯子放在膝头，一时间只有篝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良久后，比丝姬打破了死水一般的静寂。
“……他死了吗？”她把脸埋在杯子里，升起的水汽飘过长长的睫毛。
话题很自然地展开了，这次我没有抗拒，一问一答地聊起来。
他不仅没死，还会再回来。如果我使用了魔法，就相当于直接召唤他。就像是食死徒乱串的年代，说那个名字不能提起的大魔王一样——“伏地魔是谁？”“没谁，一个童话故事而已。”——我讨厌他，如果以前还有那么一些感恩，那到现在是一点都没有了。他还折断我的手，我差点死掉。就这样，就算他养育我，那这些所作所为早就抵消了一切好感——我恨他，巴不得他死掉。但如果他真的死了，也别告诉我，不然我还会礼貌性地为他伤感那么一下——别，千万别，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他的事，既往不咎才是最好的做法。
说得真对，他就是想杀了我，但你知道吗？他那个时候居然还说他爱我，这哪叫爱？你说对不对？我想他一直都是爱我的——我猜——我能感觉到，只是这种爱，啧，放过我吧，我真的消受不起。这是一种，好像他要死掉了！那种垂死的爱，好像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信念就是我，我变成他最后的救命稻草。拜托......我拉不住他，而且还要被他拖下去。我感觉我要被淹死了，那种坐着潜水艇一直下潜到，四周黑漆漆的，不断下降，直到玻璃咔哒一响……一切都碎了——“噗，都消失了。”
我只和你一人说，但你要发誓，绝对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特别是奇犽。唉……其实我感觉，我认为他应该知道的，他有权利知道……我爱他，我想和他在一起。知道我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吗？在他六岁的时候，我永远记得那一天……他是我的天使，不论过去，还是现在，亦或者是未来，我永远爱他。所以他有权利知道，他有资格，相互坦诚是最基础的，在一起是要相互信任的。我的父亲……那个人渣，他在我初二时……他，他跟我，我……
我恨他。
“这些事奇犽都不知道？”
“嗯。”
“那他知道你喜欢他吗？”
“我怎么知道他知不知道我喜欢他。”
“你没去表白吗？”
“当然有啊！当然有……可能是我言语轻挑，所以他没放在心上，还认为我在开玩笑。我觉得我在他那已经没有信用可言了，不是他不相信我，而是在感情这块……你懂的。所以，我再也没想过表白了。”
“那就认认真真地去告白，把你的心意传达给他。”
她伸手让我把茶给她，“虽然我不好干涉你们的事情，”凉透的茶水被随手泼在地上，“但我知道，如果双方都不表态，这段感情是绝对没有结果的。”她重新倒了一杯热乎乎的茶塞进我手里。“既然你都认定自己的时间不多了，那就在最后放手一搏吧。”
我抓紧手里的茶杯，好像只有这样才能驱赶寒冷。
“放手去试试吧，”她说，“别让自己后悔。”
火光让她的发丝反着金光，但这远远比不上她的眼睛迸发出来的信任和鼓励。这比宝石更为耀眼，比火花更为温暖。
我连忙用茶水飘散起的水雾挡住自己的脸，眼前的模糊一时间竟让我难以分辨是什么造成的。
“好。”我郑重地轻声答应。
这个世界很大。
记得以前库洛洛若有所思地和我提起过，他说这个世界人类探索过的已知大陆是普遍被认为是“世界”，其实不然。在茫茫的海洋外，还有更大的陆地，人类生存的陆地只是外围大陆的冰山一角。他还给我看过自己手绘的潦草地图，看着纸张中间巴掌不大的圈，里面写着“已知地图”，圈外的地方画上了阴影，写着“未知大陆。”
“你在开玩笑吗？”我把纸张丢给他，后者把纸对折，夹到书里。
“不信也很正常，”他说：“大多数人都不信。”
虽然不知道库洛洛说的是不是真的，也许他以后会调查清楚。但在这里我想引出的真正意思，是和我的父亲有关。
他不擅长和时空有关的魔法，就算是知道我在哪个宇宙，他也不可能立刻就到达这里。他需要很多准备，无论是一次性消耗的药水还是献祭材料，这种准备起来都应当很麻烦的。根据他现在对我下的咒语，我猜他是没有保存到这的记录，或者说是保存了太多记录所以才找不到——就好比聊天记录。但，距离他下一次到这里，都只是时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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