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在一片黑暗中,朝着他,打完喷嚏愣了一下。
他朝着右侧睡觉,而男生朝着左侧打喷嚏,两个人此刻的距离很近,他听见男生的声音传过来:“Sorry,那边那人的香水太冲。”
他闭了一下眼睛,这个蛮横且没有一点儿诚意的声音,他记得很清楚,他伸出手来,使劲擦了一把脸,咬牙切齿地说:“真是如沐春雨啊。”
易时卿也愣了一下:“顾琛?这么巧?”
“易时卿,这么不巧啊。”
他努力压抑着怒火。
易时卿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小兴奋,一点也不在意他语气里面的嘲讽:“圣诞节呢,你一个人跑来看电影?”
他挺了挺胸,回答:“哼哼,那怎么可能,我是和……”
他琢磨了一会儿,怎么也想不起教练女儿的名字来,于是颓然放弃:“反正我不是一个人来的,今天我们人多,你识相的就离我远点!”
易时卿还没有开口,四下整齐地飚过来几个白眼,还有一句冷冷的“同学,麻烦说话小声点好吗”。
然而易时卿还是不知死活地开了口:“你和谁一起过来的,你男朋友?”
顾琛沉了沉气,一直以来,他都懒得动用什么情绪,然而易时卿一定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他只需一个动作,一句话就能令他抓狂。
他说:“易时卿,我不需要男朋友。”
易时卿点点头:“对,你不可能有女朋友。”
“……”他忍了忍,“易时卿,我带了一个女生来。”
易时卿一惊:“哪个姑娘眼睛劈叉这么严重?”
他做了个深呼吸,突然就站起来了。
然后他对着易时卿勾了勾手指:“出来单挑。”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电影院,室外寒冷的空气让易时卿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看着前面顾琛的身影,天空飘起零星的雪花,他心底莫名其妙地升起一点儿小欣喜。
路灯投过来的光,把顾琛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他可真高呀,目测有一米八几的样子,他非常幼稚地挪了挪,踩在顾琛的影子上,一步,两步,三步……
顾琛突然停了。
他转过身来,看见易时卿单脚踩在自己影子上,一脸兴奋的模样,他的表情抽了抽。
“你在干吗?”
“踩你。”
易时卿笑了,笑得很开心,顾琛有一瞬间的恍惚,他居然看得有点儿呆。
他回过神来低下头去,按了按心口,然后冲他开口:“你可真幼稚。”
易时卿停下动作来,盯着他:“你不是带了个妹子来吗?人呢?”
他卡在那里了,他居然把教练女儿给忘了……果然,见到易时卿就没好事!
他面色颓败地站在原地,难过地想,自己的人生是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会认识易时卿。
易时卿走过来了,站在他面前,突然说:“我今天有给你发祝福短信,可是你没有回复我,你可真没礼貌。”
顾琛汗颜,这个他认识的最没有礼貌的人,居然在跟他谈礼貌!
“废话,你那种群发的信息台短信,谁看了都没心思回好吗?”
“那不是群发啊。”易时卿有些着急地辩解,然后抓了一把落在头发上的雪花,又说,“虽然是信息台发的没错……我这不是看信息台写的比我好吗?”
“不是……群发?”
顾琛背着光,易时卿被笼罩在他的影子里面,抬起头就能看到他深邃的眼眸,那里一片意味不明的波光流转,让他挪不开双眼。
易时卿想了想,回答:“我认识的人很少。”
所以才会在这样的节日里,一个人看电影吧。
雪在变大,落在他的头发上,路灯昏黄的光在他的侧脸打出一片暖暖的橙色,顾琛看着他,按了按心口,说:“那你下次发祝福短信,自己写吧,这样,我也许可以考虑回复你一条。”
“那,下次我自己写,你要回复,说定了啊。”他嘴角勾起来,这个笑容冒着点儿傻气,他的眼角也是弯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
顾琛又按了按心口,作为一个医学院的学生,他清楚自己的心率正在失衡,他低头看了一下自己和易时卿之间的距离,他明白了。
原来是超越安全距离了。
于是他警惕地后退了一步:“你离我远点儿说话。”
“就不。”易时卿往前跨了一步。
“易时卿,你脸皮可真厚。”他又后退。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易时卿昂首挺胸地又往前迈了一大步。
“你……”他气结,这是怎样的一条疯狗!
“你叫破喉咙也没有人会来救你的。”易时卿看着他,很认真地说。
顾琛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他在漫天的雪花里面,看见疯狗露出了胜利的微笑,似乎还有咬过他的锐利牙齿在闪着寒光,他似乎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雪夜的静寂中格外清晰,那么快,那么真,他想这一定是自己的心脏在发出预警——
易时卿靠近了,危险在靠近。
关于这一点,在多年后的重逢后,他也依然很确信。
易时卿始终是个会颠覆一切的,危险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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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呢,这两货之间的糖份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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