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真争辩：“我没鼓励你。”
“那就别再说了，不然我真会扑回去的，我这人意志本来就特别不坚定。”
程郢没有说话，也没有往前走，易时卿皱着眉头看他：“你到底怎么了？”
是啊，到底怎么了呢？
他自己也想问来着。
他不是早就已经知道易时卿心里只有顾琛吗？
但为什么到了这个关键时刻，他才觉得已经无法忍受下去？
“你会不会有一天……忘了顾琛？”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鼎沸的人声中显得很不确定。
易时卿愣了愣，若有所思道：“可能吗？”
程郢丝毫不怀疑这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的耐心还有隐忍这一刻全都打了水漂。
他一直不愿意正视自己对易时卿的感情，就是因为他害怕直面这段无望的感情，他宁愿麻痹着自己——也许只是无聊，也许只是孤独，也许只是需要个陪伴……
他就是不愿意承认自己也早已陷入到这种糟糕的感情里面。
他应该是潇洒的，不羁的，没有束缚的，无所畏惧的，又怎么会被这种感情牵绊？更何况，眼前这个人心里根本就没有任何可以潜入的缝隙。
在这一点上，他的“自我”始终是占着上风的，他明白自己没办法就这样带他离开。
他对易时卿说：“算了吧。”
易时卿难以置信地愣在原地：“你说什……”
“你已经开始让我觉得无聊了。”他说着，开始往前走。
“等等，”易时卿伸手抓他的衣角，“程郢，你故意的吗？”
“我才没那么好心，我只是已经厌倦你罢了。”程郢回过头来看他，“而且我放了你又不算什么，毕竟你是为了你妈才答应跟我走的，不是吗？”
易时卿死死盯着他，觉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你今天心肠好得跟吃错药似的。”
程郢很嫌弃地拽了拽自己的衣服，试图摆脱他，“你现在回去说不定他还在候机厅。”
“那你……”易时卿仍然死死抓着他的衣角不放手，“以后呢？”
“……以后？”程郢也恍了神。
“以后”听起来很遥远，他觉得他连明天的事情都不确定，他微微笑起来，“我可能就继续……Right here waiting吧。”
易时卿的眼眶有点儿湿润了，他前一段时间经常在家里放这首歌，没想到程郢听得那么清楚。
他心里很难受，他始终把程郢当成一个好欺负的弟弟，但是他帮了他那么多。
他突然就抱了他一下。
只是一下下，很快地他就松了手，他飞快地抹了一下眼角，说：“谢谢你，程郢。”
程郢轻轻地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就离开了，步履很坚定。
他在飞机上的位置临着窗，他靠着椅背发了一会儿愣，不知道过了多久，飞机起飞了，就像每一次起飞的颠簸一样，他都不能如愿保持那个懒洋洋靠着椅背的姿势，他坐直了身子，透过窗外看见云层轻而薄，他生命中再也见不到这样的云，就像赫拉克利特所说的那样，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那些人那些事都会远去，就跟这属于S市的最后一朵云一样，正飞速地从他生命中离开。
隔着一个空的座位，另一边的乘客开始抱怨航班延迟，抱怨服务不周，他戴上了耳机，里面的音乐都是易时卿下载的，他听见《Right here waiting》的第二段，像是从什么非常远的角落传过来。
“我始终总以为，
我的念头会始终不变，
为何我却被讥笑，饱尝泪水，
但为何我无法靠近你，
哦，亲爱的你是否看到，
你几乎另我疯狂，
无论你去那里，
无论你做什么，
我会在此等候着你。”
他闭上了眼睛。
………………
漫长的冬天过去后，S市的花季来了，到三月底，街道两旁的绿化带姹紫嫣红得好不热闹，顾琛报了雅思考试，考点在A大，一进校园就能看到林荫道上樱花树正绚烂，他低下头，手里还拿着个单词本，念念有词。
然后他就听到了这个声音。
“顾琛？”
他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可当他抬起头看，易时卿就站在前面不远处，正看着他。
难道是出现幻觉了？
他揉了揉眼睛，易时卿还在那里。
“易时卿？”他有些难以置信。
他脑子里的声音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通过缩减，他出口的是：“你怎么在这里？”
易时卿微微笑了一下：“我来考试，你呢？”
“你，你不是和程郢……走了吗？”他的嘴巴都不太利索了。
“我没走，那天过了安检，然后我就回来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的。
顾琛握着单词本的手有些不受控制地发抖。
为了去美国，他和这刁钻的鸟语死磕了两个多月！
他很想爆粗口：“那你回来了为什么不早跟我说？”
“我还在参加考试，我想先取到那个文凭，然后换个工作了再……”易时卿话说一半，听见什么在咔咔响。
抬头一看，发现那是顾琛正在握拳头。
“易时卿，你存心的吧？之前就五年，你这次还想让我等几年？”
易时卿看了一眼他的拳头，弱弱地伸出了食指。
他本来的计划也就是最多一年时间，把自己的生活扳到正轨上来。
然后他就听见顾琛的拳头响声更大了，他有些惊恐地看见他走过来了。
“顾医生，你别这样，暴力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他的话没说完，就没了下文。
顾琛已经走过来抱住了他，在他耳边轻轻道：“我一秒钟都不要多等了。”
他抱着他，这和他计划的见面可不太一样，当然，这和易时卿的计划也大相径庭，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只是无比安心地蜷缩在这个怀抱里面，懒洋洋的，再也不想动了。
“你觉得你妈会不会继续刁难我？”顾琛突然问。
“这个吧……难说。”
“我猜应该不会太夸张。”
“为什么？”
“因为你的名字不是她起的吗？时卿，时生今才子，卿氏贵先宗，会起这样名字给自己孩子的母亲，心肠不会太硬。”
易时卿想着这个名字，没有说话。
道路两旁的樱花正在怒放，那些粉嫩的颜色让整个世界看起来梦幻而富有诗意，一片花瓣飘呀飘，落下在顾琛的肩头，易时卿依在那里，眨了眨眼睛，三月的风就带走了花瓣，飞向更远的地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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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完结啦……接下来的ABO文《安非他命》和包养文《黑月光》不确定哪个先更，目前存稿数字都差不多……我比较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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