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模样像极了从前一道下山游历时运筹帷幄的样子，师兄弟互相都能毫无顾忌地将后背交给对方——可明明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为什么只有他能这么轻易地从痛苦中脱身？就因为他是加害者吗？
孟寻书低头隐没泛了薄红的眼眶，心乱如麻地道：“好。”
路鸥正欣慰地想这小师弟人不错，未料脑子里立刻响起无情的游戏提示音。
路鸥立马僵住。
这提示音他熟悉啊！
渣值爆表的提示音啊！
他又做了什么了？做好事怎么还能刺激到这神经敏感的小师弟了？这孩子怎么经不起夸呢？
路·创下耻辱负记录·鸥心很累，“今夜你来守吧，我睡一觉，天亮再动身。”
孟寻书到底是善良，以为路鸥终于撑不住了，心软地应了。
无论路鸥是不是真的有新手段，他都愿意再相信一回路鸥。可潜意识中对路鸥的恐惧和憎恶做不得假，心内总有另一个声音在跟他唱反调，他已经尽力想要爬出深渊，背后总有恶魔抓住他的翅膀想将他重新带进深渊中。
人类总是这么矛盾。
孟寻书很想既往不咎，但可惜的是，他对着路鸥沉睡的背影，嘴唇无声翕合好多遍，一声“大师兄”始终叫不出来。大约一个人可以分作皮和心；有的人能像控制左右手一般灵活自如地区分两者，而有的人穷尽一生都不行。
一夜天明。
路鸥在天光熹微时便睁了眼，回身与孟寻书对上视线，很友好地笑道：“我走了，你自己小心些。师傅出关前，不能叫人发现他在这里，明白吗？”
孟寻书点点头。
想了想，路鸥掏出一只细哨来，“这东西你拿着，师傅醒后记得吹响它，整座九剑山只有我能听见，不论出什么事我都会立刻赶过来。”
银质的哨子在手心冰凉无比，孟寻书苍白道：“你过来后，要干什么？”
路鸥瞅瞅他，总觉得这孩子面对自己时像只惊弓之鸟，只好柔声道：“有些事情，我必须为之赎罪。”
孟寻书呆住。
有些事情可以赎罪，而有些事情只能以死谢罪。路鸥手上沾染了这么多人命，他怎么能赎罪？他的罪赎不清。
可路鸥无意再和他纠缠，出门对下人指指两间屋子：“这两间屋子，你们这几天谁都不准进去。要是我回来发现被人动过了，唯你们是问。”
洒扫下人瑟瑟发抖地跪成一排。路鸥正要走，又记起些什么，“对了，不要让陈自如知道。如果陈自如知道我这两天不在这里，你们清楚自己的后果。”
“是。”
孟寻书在合拢的门后默默听着动静，良久才想：路鸥……与原先果然很不一样了。
算得上狐假虎威的路鸥深吸一口清晨微凉的空气，走下木屋。他张开双臂似乎要拥抱阳光，广袖宽袍翩翩起舞，眨眼就消失在原地。
背后的木屋正是极渊幻象中的木屋。
眼前的草地和平波湖，一如过往般静谧无声。
其实路鸥想去禁地有更好的办法——原主屋子里的传送阵能给他省去不少功夫——但他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可能是没几天好活了，突然就很想拥抱这里的阳光和微风。这些东西原主不知道珍惜，他可知道有多么可贵。
这世上一草一木都值得珍重以待，如果一颗心只装得下自己没有的、而忽略了最最平凡的，这一世活得未免太枯燥乏味了。
所以他喜欢从黑暗中拥抱阳光的人，不喜欢一味沉溺在黑暗中的人。
当然最重要的是……原主有些东西藏在那边的青竹林里，他想亲手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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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这个世界差不多快要写到半途了hhh前一章稍微加了点字，不影响看。这两天在撸《衣冠设计师》的设定，就之前写崩的那本（捂脸）撸设定好难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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