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栎心头一震。
面前的人摇摇晃晃，最终倒了下去。
“……混蛋、混蛋、混蛋……”凌栎搂住她，想把她紧拥在怀里，却又不敢。
后面的两人哆哆嗦嗦，不敢吱声。
凌栎突然转过头，看着他们，目光灼灼道：“想活命吗？他们很快就又会追上来了。”
两人怔住了，不可思议地摸着自己的耳朵。
他们能听见了？？？
两人顿时心服口服，忙不迭地点头：“想！”
“那个肥宅，你背着阿洛。”胖子愣了一下，“她要是有什么差错，我看你也别活着走回去了。”
“当然，当然不会出事。”胖子屁颠颠地过来，接过洛熙，动作轻柔灵活的，根本看不出他是个胖子。
凌栎吃力地站起来，那些人给她下药，到现在都还有药物残留，不然她也不会威胁那俩人。
她早就暗地使用魔药给他们和自己服下，只是没想到……
一切还是脱离了掌控。
比如说……
她回头看着少女，少女本就苍白的脸更是惨白，只剩下微弱的一口气吊着命。双拳紧攥，一对墨眸要喷出火来，恨不得现在就将那些人千刀万剐。
德格尔姗姗来迟，见到洛熙，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她……”
凌栎瞥了他一眼，墨色的眸子暗了暗，径直略过了那人。后方传来愤怒的低吼声。
听闻，那天去参加捕捉魔女行动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
**
凌栎看着床上的人，再次将洁白的床单染红。
她蹙眉，小心翼翼地，将裸露部分血肉中的银碎片用镊子挑出，似在呵护一件及易粉碎的珍宝。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等她全部挑出来时，已经从深夜到了清晨。
她长呼一口气，将额前的碎发撩起，把头发扎起来，让自己更加凉快一些。
洛熙双眼紧闭着，呼吸若有若无，静静地躺着。肩窄腰细，肤若雪白，精致的五官优雅柔腻，即使只是躺着，她也像个病西子，美艳不可方物。
凌栎拢眉，她摊开手心，上面静静卧着一点银色碎渣，有星星点点的黑色凝体，充满生命的血液只剩下这黑色的死寂。
她会不会死？
不
她不能死。
没有犹豫的，尖锐的手术刀割开婉弱的手腕，鲜红的血液如注，争先恐后的喷涌。
她尝试着将血液灌入洛熙的口中，可床上的人呼吸都很微弱，更不要说将血液咽下吸收。
凌栎犹豫了一会，她的脸色也肉眼可见的苍白，随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把割口放置唇边，储了一口鲜血之后，渡了过去，强迫那昏迷的人咽下。没有缠绵，没有情/欲，只是纯粹的，迫切地期待一个人活下来的希冀。
头脑逐渐沉重起来，凌栎的呼吸也带着有些急促，昏忙下又割开一道口子，先前的伤痕早已结痂。如此反复了六遍，细嫩的手臂上有大的血口，也有因眼昏错伤的细细密密的血痕。她给她渡血了不知几回，连带着自己也呛到了些，随着咳嗽，瘦弱的肩膀颤抖着，彰显着主人的疲惫与虚弱。
最终，小女孩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床上的少女，逐渐挨着床沿，沉睡过去。
实在是太累了，以至于房间内尖锐的细鸣，凌栎都没有听到。洛熙左臂内的短刀嗡鸣着，肆意地吸收着主人残留的黑色血迹，很快，衣服变得洁白起来。
冰冷的刀身紧贴着臂腹，紧贴着可有可无的脉搏，悄悄的，一点点割开细口，从血痕中贪婪地汲取鲜血。半灵智的器物总是无自主意识的跟随主人的需求，它的主人需要血，感受到这一点的灵器也变得更渴求鲜血。
洛熙的体温，逐渐接近死寂。
以至于第三天凌栎醒来时，内心的恐惧和彷徨是无以复加的。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凌栎几近疯狂地用力感受洛熙的体温，她探了又探，已经找不到任何尚存是生机。
“不可能……不可能！”凌栎紧咬着唇，手上逐渐收紧，似乎就要将脆弱的皓腕捏碎。
她的脸色比死人还要惨白，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一点点从她的心里掏空，连血带肉，淋漓见骨。
她的手用力握紧她的，想要将一点温度传渡过去。凌栎无力地跌坐在床沿，墨眸里的星河浩瀚逐渐黯然下去，沉没到最绝望的寒川里。
还要继续吗？
她好像也支撑不住了。
头脑混混沌沌的，嘈杂的声响冲击耳膜，粉碎着所有的理智。
最后，似呜咽地，凌栎轻轻将她的手握住，贴在脸颊边，留恋地蹭着，亲吻着；又似泄恨地，细细噬咬着，软软地啃咬。
等到意识清醒时，已经是近暮色黄昏了。凌栎忽而有些恍惚，她好像做了一个真切的梦，挣扎着，鼓动着。
肚子在此时突兀地叫了一声，凌栎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已经几天没有吃东西了。
她不想动，可这样血液恢复的速度就会变慢。凌栎拖着身子，摇摇摆摆地站在冰箱前好一会儿，打开柜门，拿出两个鸡蛋。冰箱里还有些前几天剩下的蛋糕，她看见了，略微失神的瞳孔紧了紧，两行清泪先行一步流出。
有些慌张地拭去泪珠，擦了一会又突然陷入寂静。
她想，这是为什么。
自责？
愤恨？
凌栎从未如此痛苦地接受疼痛，她受不了，但也不知道这痛苦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灵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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