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琢说出来都觉得自作多情，几个字声音越来越小，反而像是先心虚，最后甚至都移开目光不敢看对面人的眼睛。
成蹊却很久没有回应。
沈如琢看着被漏到被子上的一点光， 医院窗户那里的栏杆被它弯折成两段影子。像是吸管插进盛着水的玻璃杯里。
沉默河一样把他们隔开。
成蹊的沉默反而让沈如琢害怕。事件在失控的边缘摇摇欲坠，这样的沉默比争吵还要可怕，沈如琢恍惚间觉得这是赛道上后起之秀的车辆即将在急转弯时飞过前车的侧翼，却即将撞上——
“你为什么这么想？”成蹊问。
他的神情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那么完美，简直像是最优秀的演员，或者说这本来就是真实的反应，疑惑的不解的，带着些微的嘲弄，轻笑着问沈如琢。
那辆车慢了下来，车轮甚至和地面摩擦出了火花。
它也许永远追不上那个答案了。
沈如琢却安心了，他像是观看比赛的忠实粉丝，惊险一幕没有发生，尖叫声偃旗息鼓，他说：“因为你这样很容易让我误会。”
他把杯子放回去，想去一趟洗手间，又想起来成蹊还在这，他和成蹊在一起总觉得别扭，他就像对成蹊过敏。
“你什么时候走?”沈如琢换了个更直白的说法，他想想也算给成蹊添了麻烦，就这么赶人走好像也不好，放软声音说，“昨天的事我很抱歉，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热搜就有四个，到今天还没撤下来，买公众号带风向的钱还没算出来，”成蹊说，“我说这些只是不明白，你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却非要一条路走到头，你给很多人添了麻烦。”
我会还的，沈如琢在心里小声说，就是不知道去世前还不还得完。
“比如找你吗？”沈如琢说。
“不可以吗？”成蹊说，“你没有去找林弦，我原本还以为……”
沈如琢惊得差点一脚踩空，他拖鞋都没穿好，一只脚半踏在地上，凑上去问道：“你说什么，林弦？”
“你知道的，这个圈子里没有什么是真正的秘密。”成蹊一步都没有后退。
他看着沈如琢猛然瞪大的眼睛，轻描淡写道：“以前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罢了，你不用多想。”
沈如琢怒极反笑：“你有什么资格去说过去了？你调查我？成蹊，我想不到你还能这么卑劣。”
他像是现任对前任不计较的体贴的丈夫，像是优秀的对他无微不至的情人，然而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的人生不经许可就被拍成了最荒谬的电影，他反抗的声音挣扎的举动一声不吭被剪辑得干干净净，呈给观众的尽是冰上荒原，而他们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
“那是因为你什么都没告诉我，”成蹊说，他死盯着沈如琢的眼睛，像是要俯冲而下捕猎的鹰，“你的前女友，我姑且这么说，是她自己来找我的，你为什么不去找她的麻烦？”
林弦把他当做一卷卷电影的胶卷，是她精心收藏的工艺品。成蹊把他看做放在绸缎里的奖章，是他厮杀得来的战利品。他不需要有思想，也不需要说“不”。所以林弦可以插手他的生活，成蹊也可以干预他的前程。
“因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沈如琢越是爆发就越是冷静，“我不清楚她做了什么，她和你一样的自以为是，自以为是的优待和垂怜，我怎么知道你们想做什么？”
成蹊微微眯起眼睛：“你是说，我和她一样？”
“你们不一样，”沈如琢甚至还有力气笑一声，“她好歹不会像你现在这样，死缠烂打，你不是觉得能掌控我吗，你这个样子像是条以为自己在遛主人的狗。”
沈如琢连声音都没有拔高分毫，成蹊看着他。就像在遥远的那个下午，他躺在滚烫的水泥地上，脸上带着淤青，沈如琢被人群簇拥着，远远路过他们，三流的电视剧拍摄，而他只是个龙套，夏天阳光把空气亮得剔透，沈如琢半张脸被金色的精灵细细亲吻，成蹊明明在扮演尸体，却没忍住动了动，眯起眼睛想把他看得更清楚一些。
后来他真的可以那么近地看他了，他和他平起平坐，他身上的光芒就像是萨尔茨堡的树枝上盐的结晶，现在看，他也许只是一根普通的树枝了。
即使如此，他也只能生长在名为成蹊的庭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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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应该也没人追不过还是可以说一句每天上午九点左右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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