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叶冼睁开眼睛的时候，一群带着鬼面的黑衣人正围着自己呜呜喳喳地跳着，那骨杖上的贝壳石子唰啦唰啦地在他面上一抖一抖，直教他脑袋更痛。
他抬了手想挡那晃眼碎光，甫一抬手便觉肋下一痛。
他又挣扎了一下，才发现胸口以下皆失去了知觉。尝试运行内息，觉出一条脊柱到两条腿骨，皆是断得稀碎。但好在一身罗皂道袍将筋骨血肉悉数兜住，才勉强维持住了个人形。
他面无表情看那杖子晃了半宿，终是打住了。
于是他知道，自己要完了。
2
碎言风语着的这些人所念之咒大概是由狼语改来的。他早先与苍狼大君学过一点，勉强听了个半懂，知道从那风眼里落下来的自己，此刻便是被当成祈雨的祭品了。
然后他被几只木叉抬着，甩到了那漆黑的河水中。
叶冼提着仅剩的半口气在那河道里飘着，不知何时就听见周围响起轰鸣之声，而面上被戳得生痛。
恍惚半掀了眼帘，发觉空中卷起了风潮，豆大的雨珠正不要命地倒灌下来。很快他便被砸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被浇在暴雨里头昏过去的时候，叶冼没有做梦。却是回想起了自己的一生。
他常想，如果那时候的瑶台飞琼宴没有去，自己的人生是不是会就此与众不同？
可人生没有如果。
3
目迷五色的小凤君一眼看中了他，死乞白赖地要向父亲讨他来作了师父。
小凤君是诸所皆知地痴迷美人儿，可再给叶冼一个脑子他也想不到，这小孩自打在液池边见了自己，便是一把缠住，格外欢欣地再不撒手。
他虽千余年不曾回羽嘉城，却自是识得那衣襟上的凤凰纹，只道，“小仙君，请放手。”
而朱宣当时唯一的反应就是：“父王！我要他！”
凤君出了名儿地溺爱孩子，要不也不会将好端端一个小凤君养成这般模样。
他就看着叶冼笑，“好久不见小仙鹤，如今长这么大啦？”
叶冼就想给凤君一巴掌，好让他清醒一下，想想千年前赠贺言时他对自己的敬呼为何。
但如今为鸟王，玉京五城城主之一，凤君地位自不必言，这就言笑晏晏地将叶冼强行聘为了儿子的师父，左右还要称一声“仙宜上师”。
天宝君那时仍在闭关，也就并不知道随着自己出生入死的一员猛将就此解甲归田，作了一枚小纨绔子的上师。
4
授课的第一天，小凤君就被叶冼吓得哭哭啼啼。但大概是叶冼实在太好看了，小孩儿就算涕泪满脸还是抽抽噎噎道，“我，我我不想学这个，刀刀剑剑的太不长眼了，我要学画画儿！”
叶冼就放下刀，微笑着道，“好，给你三日，画不出便砍了这只手。”
小凤君愁眉苦脸。
往日的美人可没这样凶的。
但也没这么好看的。
朱宣自认羽嘉城中，父王之美封首。但这个人，他长得比父王还要好看！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中，朱宣开始与叶冼斗智斗勇。
叶冼看在凤君的面子上，好歹给小凤君留了完整的肢体。而自此之后，朱宣再不敢看见美人儿就往家中裹带了。
5
起初叶冼以为朱宣不见是又忘记背书躲了起来，笑着提刀搜罗一圈，发现城主府后山的禁阵被动了就知道大事不好。
他想也没想就追了下来，不想这恰逢一甲子的帝流浆夜，几个大妖怪在云中兴风作浪争抢不休，风伯雨师受命前来镇妖，一道九重天雷下去给云里头路过的叶冼劈到风龙卷中去了。
叶冼正御风而行，不想头皮一麻，顺着被风吸走，吐到了地下，被一群正对着天上异象虎视眈眈的草原珊蛮盯上了。
近来草原干旱许久，想必是白山的苍狼王不满贡品。这就将这天上掉下来的神仙送到了黑水里头，给狼王送了过去。不想那祭品还飘在半道上，暴雨就滚滚而至，河水泛滥，将昏死过去的叶冼冲到了一处草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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