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久，胡一刀一手抱着女儿兰婷，一手牵着儿子汉三走了出来。来到堂前八仙桌旁，胡一刀松开拉着儿子的手，拿起一把四方椅翻了个边，把椅子四角朝上，靠背朝下搭在八仙桌旁。
摇了摇，感觉还算平稳。胡一刀把手中抱着的兰婷放进椅子四角中间，让她扶着桌子站好，这样，让小孩子也可以够得着桌子，又如法炮制的把胡汉三放进去。嘱咐两孩子几句，便转身进了灶房。
拿筷子，盛饭，端菜。不一会，桌上就摆好了三个菜，四碗白米饭。一碗红烧豆腐，一盘小青菜还有盘清炒油菜荚。胡一刀也不说话，自顾自坐下吃了起来。
“妈妈，你怎么不吃饭？”
奶声奶气的稚嫩童声传来，王秋菊偷偷抹了抹眼泪，拉着个脸，拿起了桌上的碗筷。
心不在焉的挑了几口米饭，王秋菊嚼了又嚼，嘴里索然无味，始终吞咽不下。看着桌上清淡的三个菜，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八，再过两天都过年了，家里连买点肉过年都是奢求，你还有脸坐到牌桌上去，这日子还怎么过，想啊想，越想她越气愤。终于还是忍不住冲着四平八稳坐在桌上的胡一刀唠叨。
“后天年三十，明天你去剁斤肉回来过年。”
胡一刀头依旧闷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头也没抬。
“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
沉默，还是沉默！
“你拿钱来。”
沉默了好一会，胡一刀不咸不淡的蹦出这么几个字。
王秋菊一听这话，心头火气一下子就冒了上来。
“噔”
碗筷重重的拍在桌上。
“你身上钱呢？拉货收的帐不都在你身上？”
沉默
胡一刀依旧沉默着。
“一天到晚就只晓得坐在牌桌上，又输掉了吧？”
“老子劳的可怜，两伢儿一年到底没见过一点肉星，你倒好，把点辛苦钱一股脑送给人家。现在好了吧？人家过年在家吃肉，我家呢？你自己也不想想，这是过些什么日子。”
王秋菊话夹一开，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噼里啪啦没完没了，越说越起劲，越说越难受，越难受说的也就越多。
“你有完没完，什么事都指手画脚，把别人当牛一样，指哪里就要去哪里？”
“不想过就不过。”
一个男人，整日里被劈头盖脸的骂，再好的性格，也终会有受不了的一刻！
胡一刀霍然起身，拿起桌上的饭菜陡然朝大门一丢。
“嘭，嘭，嘭。”
瓷制碗具刚好砸在大门底下岩石路坎上，顿时碎裂成一块块碎片，发出清脆的响声。
胡汉三和兰婷虽然小，并不知道爸爸妈妈为什么突然大吵了起来，在胡一刀摔掉饭菜的那一刻感觉到了害怕，不约而同的一起大哭起来。
“你，你……”
王秋菊伸手颤抖的指着胡一刀，你了半天愣是说不许一句话。
胡一刀看也不再看，转身开了门大步走了出去。
“呜呜...嗯呜呜...”
屋内只剩下放声大哭的胡汉三和兰婷，以及那低声抽泣的王秋菊不断的抹着眼泪！
屋外寒风依旧呼呼作响，昏暗的灯火轻轻摇曳，过了好久，王秋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了抱两个孩子，站起身来，擦去脸上的泪水，失魂落魄的走到墙角，随意拿起一罐黑色瓶子，打开瓶盖就对着嘴灌了起来！
“咕噜，咕噜”
喝水般的声音时而响起，过了好一会，王秋菊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黑色瓶子，随意放在桌上，也不去管哭的伤心欲绝的两个孩子，转身木然的走进房间躺在床上。
“这是做什么？做什么？”
驼伯披着一件大衣，看了眼门口脚下的碎碗片，踱着步子走了进来喝问道。
“汉三，你爸爸妈妈呢？”
胡汉三此时早已哭的眼泪都干了，鼻子一抽一抽的根本说不上话，指了指房间，又指了指屋外！
“这是哪个喝药水了不是？这瓶药水怎么只有半瓶呢？汉三，快说，是哪个喝了这个？”
驼伯目光忽然移向桌上的黑色瓶子，拿起来看了看，陡然急切的看向胡汉三。
“妈妈喝的”
胡汉三抽泣着说道。
“不得了，汉三，快点去门口喊你爸爸回来，迟了你妈妈怕是就要死了。”
驼伯一把抱起胡汉三，把他放在地上，一边快步冲进了房间一边喊道：“秋菊，秋菊...”
胡汉三虽然只有三岁不到，他不明白喝药水是什么意思，但从驼伯急切的样子也明白喝了这个的妈妈现在很严重，尤其是刚才驼伯最后那句“晚了你妈妈怕是要死了！”更是吓得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跌跌撞撞的快步跑到门口，用尽全身力气冲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声嘶力竭的大喊着，
“爸爸，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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