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不相瞒，咱也是这意思。到了通州，等战斗打响，便找机会做了他！一千二百匹战马五五分成，他妻妾美貌得很，昨晚我也看到了，正当妙龄，润得很，老子让给你。至于他的财货，我占六成，剩下的你跟王进分，咋样？至于罪名，到时候做干净些，就说他谋反。”
“咱这么多兵马，朝廷还得指望咱为国效力，不可能追查。而且如果咱有大功于国家，孙阁老他们也相信咱的话，孙阁老自然不会让人查到咱头上。这回是翻身仗，你他娘上点心！”
孙承宗现在正盼着得力干将呢，高夫麒这厮，跋扈是跋扈，能打也是真的能打。
听李师道说完，高夫麒已然脸色潮红，呼吸粗重。双眼上下打量李师道，眼神狐疑，骂道：“看你跟着王道台的时候，那走狗鹰犬的无耻嘴脸，老子看到就恶心，真没想到你要造反！”
“你懂个球！这叫韬光养晦……”
李师道一阵无语，骂道：“你是个真丘八，跋扈将军，再这么下去，早晚让人弄死。”
“得了吧你！”
高夫麒这心情一下舒畅了起来，贱兮兮低声问道：“那孔有德，有几个小娘子？可不准反悔，都是我的哈！至于那厮的银钱财货，老子得占三成！到时候我来动手，保管做干净。”
“好说，好说！”
李师道不在乎财货，随即问道：“你们狼狗营到底有多少兵马？”
说实话，李师道还真不知道具体数目。
这世道，除了上官晓得情况，军头们可不会轻易亮牌。
“步兵八千七，骑卒六百三，火铳队两百四，夜不收九十个，辅兵还有八百多，你呢？”
“步兵一万三千四，九百骡骑，火铳手叁佰人，斥候一百多，辅兵一千多，另外有几百俘虏，都是包衣奴才。”
高夫麒倒吸凉气，羡慕嫉妒恨道：“你这兵马，严重超标，老子要告你！”
“嘿嘿，有六千多是梅抚台之前让我代管的临洮兵，姚之夔那厮不是被梅抚台斩了吗？当时梅抚台找不到合适的人，便让我代管，等新任临洮总兵上任，再把兵马还回去。”
结果一直到出发勤王那天，新任临洮总兵都还没到，李师道就带上了。
“我自己的嫡系，也就五千多。”
“捡了便宜还卖乖是吧？”高夫麒嫉妒死了，旋即又问道：“那些人肯不肯给你卖命？”
“我只能说，拉上战场没问题，也能布阵打一打，至于卖不卖命，难说。”
李师道叹气道：“你也是老兵油子了，士兵们不是你给钱他们就会给你卖命的。”
这其中，学问多得很。
可以简单概括为一个流程，即认识你、畏惧你、相信你、认可你、选择你。
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缓慢过程，就像后世那些资本家搞营销一样。你得先让客户认识你是谁，你这个人大概咋样，再是喜欢你讨厌你，然后经过相处，就到了客户信不信你的环节。
当然，客户相信你不代表你的营销流程就走完了。
客户的选择对象是很多的，跟同行比起来，你的优势何在？你的理念，你的为人，客户是否认可？等到客户认可了你的全部，才是客户决定选不选择你的时候，即最终成交。
士兵也一样，你能走完这个营销闭环，这支部队到死都是你的。
大明为什么绝大多数军人都不肯给朝廷卖命？因为朝廷第二个流程都没通关。
“到了通州好好打！”
李师道叮嘱了高夫麒几句，望着身后乱哄哄的登莱镇皮藩两军，笑道：“等着看吧，我赌一百两银子，这些家伙比咱还要快，若是通州战事不顺，马上就会乱起来，那时候……”
那时候，哼哼。
崇祯二年十二月十三日夜，登莱镇、皮藩、大名府、河西诸军进抵北运河下营。
通州是东战区，河西务是具体战斗地点，先来这的原因很简单，因为这里是北运河江防关口，整个北直隶最大的贸易中心商品集散地，会通四海商贾，也囤积了巨额的东南田赋。
孙承宗闻讯大喜，立即发信催促朝廷有司，催发粮草、钱帛、器械、棉衣、酒肉、柴火、煤炭、盐菜给这六万多大军送来，这些日子多尔衮已经攻过一次河西务，多铎所部亦已全数渡过运河，随时可能发难，河西务的形势确实不好。
十五日，在圣人的严厉催促下，第一批物资终于运抵前线，诸军士气大振，皮藩率先出动大军沿河扫荡，尚可喜甚至还劫了两艘靠岸的东夷船只，缴获大量军械粮草财货。
“贝勒，不若让我去冲一阵，杀杀明贼锐气！”
多尔衮大营，诸将纷纷向他进言，从大安口一路杀到北京，他们还真没怕过明军，虽然德胜门、广渠门、左安门三次战斗失利，但却在西直门、东直门、遵化、蓟州斩获颇丰。
被众人一劝，多尔衮也有些意动。
杜度败，不代表自己会败。
再者，明军胆怯，即便交战受挫，亦可从容撤回。
计议既定，十六日一早，听说明贼主力迫近，多尔衮不再犹豫，选兵万人列阵。
十二月十七日，得知明廷勤王部队云集北运河西岸，皇太极大举增援。
从南海子到十八里庄，从凉水到通惠河，从蓟州到卢龙县，节旗遮天蔽日，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鞑子，估计不下十万。还有大量车马、辎重、粮草、舟船，几乎塞得满满当当。
这么多人啊，还有大金百官、贼众家属、掳获人口、各种用度器具，无法计数。
这个场面震撼了京畿，随即哄传天下。
大部分在观望的墙头草都认识到，建奴一路未经苦战血战，先前战斗德胜门只是磨刀。朝廷大惧，圣人哭于皇极殿。当年俺答进薄京师，也只不是肆虐了七日。于是乎，圣人认真反思自己，开始放权，户部请派内帑银，也大方拨款。对于首鼠两端的臣帅，亦严厉责问。
崇祯二年十二月辛亥朔，圣人再召袁崇焕奏对中外诸军事。
听说圣人召见，袁崇焕以为是议饷，于是火速进城。
袁督师到达平台后，圣人独自坐在那里，白衣素服，面无表情，低头不语。曹化淳、王承恩、李凤翔、王德化、李国辅、褚宪章、方正化、高起潜诸宦分立左右，人皆神色阴冷。
沉默了很久，圣人也没有议饷。
曹化淳突然斥责道：“文武百僚进表，历汝十罪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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