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莫言护住沈归宁的头在地上滚了几圈，直到撞到一块山石才停了下来。
一股温柔的液体从他额前流出，让他的眼前逐渐模糊。
“归宁……你有好吗……”顾莫言用力将舌尖咬破，尽量保持清醒。话未说完，又是几箭朝两人而来。他用尽最后的气力再次将沈归宁护在身下，双臂慢慢地瘫软下去。
“……顾莫言？”沈归宁触摸到顾莫言背后的箭矢，感到他额上的血一滴滴滴落在自己脸上，耳膜里充斥着风声、惨叫声和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混着瘴气的迷雾不断钻入他的鼻腔......一阵铜铃声响起，天上突然下起红色的暴雨。沈归宁抬起头来看向四周，竟发现四周的景物在他眼前逐渐清晰起来。
迷雾消散，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身着素服、头插金簪，外套绣有沈家家徽的月银色蝉衣的少年，正握着尖锐的山石砸向地上一人的手指……那人被砸得鲜血淋漓之后，少年将石块塞到他手里，指着地上躺着的顾莫言道：“去吧。我已经砸断了他的一根手指，现在该你了。”
天上的红色暴雨继续下着，淋湿了地上皱眉忍痛之人。顾莫言闭着眼对那少年轻声哀求：“归宁，别砸了……阿狗好痛。”
“沈归宁，你砸他啊！只要在这里杀了他，你便能坐上沈家宗主的位子！”那少年向沈归宁催促道。
不，不对！这是幻像！沈归宁一把推开少年，上前拽起顾莫言，用力摇晃着他，“顾莫言！快醒醒！”
此声一出，天旋地转，眼前又变成一片竹林。竹林中，一群乞丐正追着一个孩子拳打脚踢。
一个锦衣公子笑着拿出块面饼当彩头让那孩子打赢那些追打他的乞丐。那孩子打了好几次，最后赢了。而当他朝那公子走近，慢慢显出顾莫言的模样时，锦衣公子却抽出一把剑来，恶狠狠道，“狗东西，你胆敢骗我！你不是小哑巴！你是赤炎岭上的那个妖奴！”
沈归宁上前一步想将那公子拦下，却赫然停住了脚步。
——是的。这些都是他不止想过一次之事！他曾无数次想，如果当初在赤炎岭上砸的不是顾莫言的手指而是他的头，他便不会把他带回沈家。而若是他竹林中识破了顾莫言的伪装，甚至杀了他，那他是不是不会从高高在上的沈家宗主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他顷刻间依然恢复了神志，将顾莫言拉了开来，厉声道：“顾莫言！赶紧清醒过来！”
——四周忽然暗沉下来，除了天空的红雨，所有幻像突然消失了干净。沈归宁的眼前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冲天、浓烟扑鼻，再次将四周照得通明。
那天！是那一天！明知是虚幻，沈归宁依旧提起衣摆，凭着记忆朝向沈府的那处院落狂奔起来，在心中急道：子昭！等等我！
然而未等他赶到院中，无数箭矢已铺天盖地下来，一个模糊的身影已将叶子昭举起…….
“不——”沈归宁神志欲裂，慌乱中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只能用尽全力向前爬去。爬行了几步，眼前却渐渐暗了下去，沈归宁知道自己即将不可视物，只能含恨捶打着地面，自责地喃喃： “子昭……我真没用……为什么我看不见，为什么我是个瞎子！到底是谁害了你？你告诉我，是不是他？是不是就是他！”
——“……归宁…….”话音未落，“叶子昭”双目渗血地提起顾莫言向自己走来，“是他……替我杀了他……”
沈归宁胸前不断起伏，眼中只剩下“叶子昭”血流不止的双目和无法抑制的怒火。他伸出双手覆上顾莫言的脖颈，用力扼住了他。
“归……宁……”顾莫言艰难地伸出未受伤的手，拍打着沈归宁的手背，然而当他看到沈归宁眼中盛满的仇恨却又失力地将手垂落下了下去。
——沈归宁，为了他，你终究是会杀了我！顾莫言在心中叹息一声，任沈归宁将自己扼得越来越紧。心里想着：也好，你把你给了我，我也把我给了你吧……
眼看他面上越来越红，逐渐青紫，天空中突然出现鹰啼阵阵。大约是因为在浓雾中找不到主人，那鹰啼越来越响，越来越急。
东哥……它居然跟着顾莫言来了！沈归宁愣了愣，继而恢复了神志。不对！这里面有诈！他蓦地松开自己的双手，探了探顾莫言的鼻息，“顾莫言！快醒醒！赶快给我醒来！”
此时，随着铃声的牵引，竹竿敲打地面的声音循着他的声音而来……
“顾莫言！”沈归宁大喝一声。见他依然毫无反应，只能向四周摸索。
他拾起地上散落的弓弩，搭上箭矢，朝着铜铃的响声射去。
那些脚步也停了下来。紧接又迅速从四周缩紧包围，离他越来越近他……
看来没有射中！沈归宁深吸口气，再次搭弓。此次，隔了好久铃声才接着响起，而后更加激烈。
——还是未射中！那东西距离他太远！沈归宁摇摇头，再次在地上摸索，后背却忽然一暖。
顾莫言从身后拥住了他，将一只铁箭搭在弓箭之上。
“你指方向，我来拉弓！”身后之人控制着颤抖，呼吸沉重地拍打在沈归宁的耳畔，用手搭上他拉弦的手。
沈归宁虽看不到那箭上已浸满了顾莫言的血，却能触摸到温热的液体。他心脏紧缩了一阵，将那丝心悸压制下来，仔细判断着铜铃的方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