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明淮细细将腌料抹在了鱼身上，鱼肚子里也一同塞了不少，他找了个地方将鱼放好，洗净了手，面条刚好也已经煮好。
他将东西盛了出来，取了个大些的盘子扣上，刷了下锅又随便下了点菜翻炒了一下。
鱼要腌制一夜，说实话，这种地方晚上黑灯瞎火的，殷明淮真的没什么心情弄吃的。
他总担心着自己转个身抬个手就将蜡烛给碰倒了，然后整个屋子“哄”地一下，都快担心出心魔了。
殷曲给他备了一桶水，他连东西都没吃，做好东西一股脑地进屋去洗澡，感觉自己整个人也要被鱼的腥气给腌了。
原本的衣服他只简单的折了几扣就丢到了一旁，天空中满布繁星，水的温度有些高了，蒸的他有些昏昏欲睡。
原主的身子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殷明淮这些日子一直有注意锻炼，体格倒是勉勉强强的强健了一点，但体质倒还没什么大的变化。
钟芜的家里到河边到山里距离都不远，他来来回回折腾了一天，在山上时精神又一直有些绷着，直到回到家里才突然放松下来。
他的头越来越低，直到最后没忍住在木桶中睡了过去。
钟芜轻轻扣了下门：“殷少爷？”
里面没人回答。
殷明淮是个十分警醒的人，有无数次钟芜只是轻轻动了一下，殷明淮都能瞬间从梦中惊醒。他早就习惯了天不亮就起床的日子，但殷明淮也被他逼着调了作息......心里到底都是愧意。
这还是第一次他叫对方，殷明淮没有回答。
他按捺不住心里的担心，轻轻推开了屋子的门，抬眼就见到殷明淮靠在木桶边缘沉睡的样子。
他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发梢止不住的往下滴着水，钟芜甚至能看到有一滴小小的水珠凝聚在殷明淮过于纤长的睫毛之上，随着他胸口的呼吸一同起起伏伏，欲坠不坠地挂在那里。
小小的一滴，却是晶莹剔透闪闪发亮的，惹的人心里发痒。
钟芜深吸了口气。
他慢慢到了殷明淮的身前：“殷公子？”
殷明淮似乎比他初见时要长开了一点点，眉眼间比初见时多了几分坚韧在，明明他比钟芜小上不少，可每次钟芜见到他就如同有了主心骨一般，似乎无论什么事情只要交给殷明淮就都能解决了。
明明殷明淮自己还是个小少年呢。
钟芜有些难过。
他说不出他到底有多想帮殷明淮，他几乎整个脑子里只剩下了殷明淮三个字，可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为殷明淮做些什么。
像是除草盖房这种劳动力殷明淮可以随时在村子里找几十上百个，他大方温柔人好相处，只要殷明淮愿意，半个村子的人都巴不得跑过来给他做事，他似乎完全没有一点点独特存在的价值。
是可以被随时替换掉的存在。
钟芜站在了殷明淮的身侧，殷明淮睫毛上的那滴水珠越汇越大，它在钟芜的眼前摇晃了一会儿，而后终于轻轻地、慢慢地砸在了水面之上。
水面缓缓波动了一下，惊起了一片涟漪。
钟芜的心似乎也被什么缓缓砸了一下。
似乎有什么东西慢慢尘埃落定了。
“殷明淮？”他低声叫道。
有温柔的水顺着殷明淮的额角发梢流下，经过他完美的下颌划过他的颈侧，在他精致的锁骨上慢慢眷恋了一会儿，最后一同汇入木桶中的汪洋之中。
钟芜慢慢将他抱了起来放在了床上：“晚安。”
这还是殷明淮教他的话，殷明淮每晚睡前都会这样对他重复一遍。
他替他拉上了被角，将这两个字还赠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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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芜是个停不下来的，殷明淮虽然睡了，但他却恨不得将所有的活都做完。他收拾了木桶清理了厨房，又顺便将地面清理了遍，方圆数十里只有他这一户人家，连个鸡鸣狗叫的声音都听不到。
早年钟芜想过养条狗来增加点热闹气息，吴老大都快把小狗崽给他抱来了，钟芜自己最后却又反悔了。
其实严格来说不是反悔，而是他连自己都养不了呢，又从哪里弄来吃的去养小狗呢。
家里存的水不多了，有空的话应该去山上挑一些过来。殷明淮似乎不是很喜欢河水，于是钟芜这些日子都会从山上的小溪里取水。
家里的饭菜和调料也不多了，改天他应该找些东西去镇上卖了，换的钱给家里置办些东西......
他心里念头越想越多，进了屋条件反射拾起被殷明淮随便丢的衣服想替他放好，视线不经意间就落在了他衣服的数道口子上。
那是殷明淮不久前才买的几件衣服中的一个，和送钟芜的那几件是同一批买的，不过钟芜除了里衣剩下的都没舍得穿，殷明淮为此说了他好几次，说他想留着衣服供起来下崽啊？
只是明明还是崭新的一件衣服，现在却破落的有些难堪，钟芜甚至都不用去仔细查看衣服上的痕迹，只是稍稍瞥到眼中的几块布就足够让他猜出发生什么事情了。
——殷明淮悄悄上山了。
只有山上才会有那么多锋利的枝丫横生的树杈，划在人的身上脸上就是一道血淋淋的口子，他倒不是因为殷明淮没提前和他打招呼而生气，而是一股突如其来的后怕。
秋天有不少野兽都出来囤粮觅食，即便是村里最好的猎人这时候也不怎么愿意上山，殷明淮怎么就这么大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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