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遗体送入停尸房之前，路添花紧紧抱着，大哭不止。
纵然从医多年，已经看惯生死，可当目睹坚强乐观的小伙子被母亲的死亡打击得支离破碎，赵致谦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护士小林也抹了抹眼泪：“哎，张先生都哭了一个多钟了。这几天都是他一个人扛过来的，他真的很艰难。”
赵致谦平日忙碌，无暇细致观察每一位病人，护士这句话倒是点醒了他：“这些天小张都是一个人？”
护士小林点点头：“对啊，以前还有个高高帅帅的先生一起守着，但这一周好像都只有张先生了。”
赵致谦摸出手机：“我出去打个电话。”拨通号码，然而响铃多时，对方仍没接通，眼看开会时间临近，赵致谦只得转身上楼。
巴别塔酒吧。
爱因斯坦正跟相亲对象聊得火热，电话铃声突然响起，爱因斯坦想也不想直接挂断。可没过一会儿，铃声二度响起，爱因斯他你这才看一眼屏幕，不看还好，一看立马拿起手机，跟对面坐的猛男抱歉道：“不好意思，我这朋友没事绝不call我，call我一定是大事，我先接个电话。”
回来后，爱因斯坦慌里慌张解释：“抱歉，我朋友的母亲去世了，我得过去陪陪他。”猛男倒是挺善解人意：“我开了车，送你？”
爱因斯坦没多想，点头答应，道谢后报上医院地址。
妈妈没了，世界上唯一可信赖的依靠就没了。路添花体会到了空前的孤独与无助，此时此刻，无比想要一个肩膀依靠。可有谁能够呢？
路添花翻开通讯录，滑到蓝鲸那一栏，路添花久久犹豫，突然想起几天前，蓝鲸说自己出国参加活动，路添花顿时失落。
这时，手机提示只剩5%的电量了，路添花把心一横，拨通指下爱因斯坦的电话。
一次没通，路添花又拨了一次，终于接通了。
“花花？”电话那头问。
“小爱，我妈妈去世了，你过来陪陪我，好不好。”
放下电话，路添花突然觉得脑袋发胀发热，意识也变得朦朦胧胧了，但仍坚持着跟工作人员一道，把母亲送入停尸房。而后，却久久挪不动脚步离开。
护士小林问：“张先生，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去？”
路添花有气无力：“今晚我在这里……守着妈妈……”
一男护士好心提醒：“小张，现在要紧的是联系殡仪馆和举办葬礼，您节哀顺变，但这些也要及时跟进啊。”
路添花执拗不已，不肯离去，医护人员眼见劝说无用，只好改去劝说前来探望的爱因斯坦：“把他带走吧，夜深了，好好休息要紧。”
“我的花，走吧？”
路添花置若罔闻，爱因斯坦无奈，只得扛走这个对外界没有丝毫反应的木头人。
出租车上。
眼泪已经干涸，路添花麻木地擦了一把瘙痒不已的脸颊。
爱因斯坦打量着路添花的面容，终究没忍住，问道：“花花，你脸上怎么突然起了这么多痘痘？”
“啊？”人是转过脸去了，但眼神却空洞得没有焦距。爱因斯坦作罢，不敢再烦扰路添花。
末了，路添花却喃喃发问：“借肩膀我靠一靠，可以不可以？”
路添花只问却不行动。爱因斯坦连忙主动凑过去，把路添花脑袋掰了靠在自己肩上：“靠吧。”
一路恍惚，到了楼下，路添花总算清醒一点儿，看了看手机，发现已经没电了，便问：“小爱，现在几点？”
爱因斯坦答道：“快九点了。”
“这么晚了啊……”自言自语后，路添花回头对爱因斯坦道，“谢谢小爱今晚的陪伴，我现在好多啦，可以自己上去，不用送啦。”
眼见路添花坚持，爱因斯坦只得在楼梯口止步。
进门后，路添花就在玄关瘫坐下去。
一个陪伴的人都没了，无助感异常强烈。可又能怎样？这二十几年的经历，不就是告诉自己，除了妈妈，其他人的陪伴，终究只是暂时的。
悲伤、绝望、孤独、彷徨、不安……一切一切的难受，终究得自己熬。
想着想着，脸上的瘙痒也越发明显，连带着身上也痒起来了，抓痒的同时，路添花摸到脸颊突起的几颗痘痘。
路添花体质特异，青春期也没经历过青春痘阶段，因而，痘痘对路添花而言，是全然陌生的存在。但而今脸上瘙痒难忍，路添花只得起身开灯，这不看还好，一看顿时吓了一跳：从整张脸开始、到脖子、到胸膛、再到小腹，密密麻麻爆出成串的痘痘，像是被蚊子叮的包，又像是肉疙瘩，而脸上最痒的那一颗，痘痘顶端已呈透明状，晶莹饱满，可却戳而不破。
路添花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自己，忍不住大叫：“啊啊啊！！！我得了怪病！！我毁容了！！”
可时值深夜，能联系的医生早就入睡了，从窗户望出去，对面的药店也已关门，绝望与害怕交织，路添花跌坐在地，抱膝痛哭。
意大利，罗马。
蓝鲸起床后，简单洗漱准备晨跑。出门前拿手机看时间，却发现赵医生在凌晨时分打来的电话，联想国内此刻是下午时间，蓝鲸便回拨过去。
“喂，赵医生，怎么了？”
赵致谦：“蓝先生你好，小张有没有跟您说张女士的近况？”
蓝鲸莫名紧张：“没有，最近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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